田野中的小路,著實讓人神清氣爽,但此時李治兩個人,卻是哭笑不得。
叫住他們二人的,是一個小娃娃,看那年齡,也不過是十歲的樣子,手裏拿著一個小小的鋤頭,對這兩個人叉著腰,怒目而視。
李治實在是想不到自己哪裏惹到他了,對方是個小孩子,說話還不能太硬了,就柔聲說:“怎麼,有事嗎?”
小孩子紮了一個衝天的馬尾辮,雖然是男孩子,但柔柔的臉龐,帶著些女兒氣,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
“你們的馬,踩了我家的莊稼,不要走,等我爹爹趕來,要你們陪。”
李治哭笑不得,回頭一看,確實,剛剛狂奔的時候,兩匹馬隻走了一條羊腸的小道,難免踩到了一旁的莊稼。不過這裏的農田,到是很有特色,在那個時候的大唐,土地空曠沒有人耕種,向這樣緊緊的挨著的田地,還真是不多見。
對於這樣的小孩子,李治也發不得脾氣,在說也是自己的過失,既然是出來玩的,時不時的拿自己的身份壓人,就沒有什麼意思了,在說,欺壓百姓,也是損陰德的事情,李治雖然貴為天子,卻也是不敢做的。
楊雁在後麵看的是饒有興趣,也不插嘴,呆在那裏看熱鬧。
李治下了馬,也不用栓,那馬就自己跑到不遠處的草地上去啃草了。
初夏時節,莊稼才剛剛露了一個頭,這裏是黃土高坡,黃色的土地中,帶著星羅棋布的綠色的斑點,看起來煞是顯眼。
“怎麼,小弟弟,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幹活呢?”
沒想到小孩子並不領情,哼了一聲,把嘴一撅,生氣道:“別跟我套近乎,我爹爹說了,你們這些富家公子,嬌生慣養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李治卻沒想到竟然在這樣的小孩子身上,看到了仇富的心理。微微一愣,隨即又笑道:“小弟弟,你看,我們也是急著趕路,這樣,我們留下些錢財,就當是陪給你的損失了,你看如何?”
小孩看了看李治手掌心的銀子,不屑的道:“不要走,這裏的青苗,都是我自己種的,你賠得起嗎?”
“這個——”
麵對這樣的情況,李治就是有理也說不清,況且他還不一定有理。
他手中的銀兩,當然足夠這些損失的十倍而有餘了,但從這個孩子的心理出發,親手種出來的東西,卻不是金錢能夠衡量的,這倒是讓李治為難了,可他有不能在這裏耽擱,畢竟這裏沒有耽擱的必要,李治出來,不是考察民情的,而是純粹的為了遊玩的,自然不能在這裏久留。
就在這個時候,從不遠出的樹林中,走出幾個談天的農夫,這幾個人,顯然都是熟識的,老遠就聽見了閑聊聲,小孩聽見這聲音,喜形於色,上前扯住李治的衣襟,對著那幾個人喊道:“爹爹,爹爹,我抓住了踩咱家地的強盜了。”
李治白眼一翻,得,升級成強盜了。還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他卻沒有看到,在那小孩動手的刹那,楊雁的手指,已經捏住了一枚飛鏢,眼神也死死的盯著小孩的手。
來的幾個人,都是農家打扮,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一愣。李治的穿著打扮,告訴了他們,他不是一個普通人,肯定隻是路過,小孩子將話說的也很清楚,看李治也並非是不講理的人,因為他站在那裏,一臉苦悶的笑容。
為首的一個農夫是個矮個子,但從神色中,就很容易能分辨的出,他與別的農夫,有著本質上的區別,而李治從直覺上,就猜到,他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果然,這個農夫愣了一下,就搶步上前,將自己的孩子拉開,放在身後。
而與此同時,楊雁一閃身,將李治護在身後,大人比不得小孩子,李治不見得有還手的餘地,這裏窮山惡水的,潛在的危險不能不防。
這樣防禦的動作,讓對方起了一陣騷亂,李治也沒有料到,楊雁的反應會這樣的激烈,不過想想也是,自己的身份實在是特殊,容不得太過親密的與陌生人接觸。
那個農夫勉強笑了一下,說道:“這位爺,小孩子不懂事,您別放在心上,您請吧。”
後麵的孩子兀自喊道:“爹,是他的馬,踩了咱們的莊稼,怎麼放他們走,帶他們到縣衙去。”
小孩子這麼一喊,後麵那幾個人,也都幫腔起來。
李治推開了楊雁,一抱拳,輕聲道:“這位老丈,我們也是無意,弄壞了您的莊稼,實在是對不起。我在這裏賠不是了,這些銀兩,就當是對你們的一點補償吧,小孩子說的對,錯在我們,不在他。”
李治的溫文爾雅,顯然出乎了農夫的意料之外,他諾諾了幾聲,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付,臉上通紅一片,到是後麵那個孩子,還在抱怨不已。
“有錢就了不起啊,叫我們的縣太爺收拾你們。”
李治心頭一動,也不知這是哪個縣的管轄範圍,縣官到是蠻有威望的嘛,就練這樣的小孩子,都知道他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