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時孔毓白沒這個覺悟,她隻見自己的愛人笑得開心,早把改名的痛苦丟到九霄雲外。
第二日,景明、孔毓白、蕭瓚穿戴整齊去見荀國皇帝荀修。荀修今年二十有三,是先皇的嫡子,登基不足一年,頗有賢名。他一見到孔毓白後,眼神再也沒離開過。蕭瓚很是生氣,孔毓白麵色不善,暗罵荀修,恨不得立即上去戳瞎他的眼睛。
景明冷冷道:“荀國皇帝,這位孔毓白將軍是我嫛婗的猛將,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易如反掌,好像那個叫安奉賢的就是被她斬殺。”此言一出,荀國朝堂一片寂靜。兩年前,荀國偷襲嫛婗時全軍覆沒,大帥安奉賢戰死,這事對荀國震動極大,當時的荀國皇帝也因此一病不起。
有個甕聲甕氣的聲音不屑道:“那是姓安的無能。他要在我們梁丘國隻配做個馬夫。”眾人循聲望去,講話之人膀大腰圓,長得威風凜凜,正是梁丘國的太子梁丘瑋。孔毓白注意到在梁丘瑋身後有個年輕的男子正對她微笑,孔毓白直覺這人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墨國素來與荀國交好,見氣氛尷尬,太子墨均上前道:“皇上,我等不遠千裏來貴國提親,不知景佳公主可否出來一見?”
荀修就勢道:“各位都是貴客,隻是荀國的規矩,女子未出閣前不便與男子相見。不過先皇特許公主可自行選親,所以朕也讓公主蒙麵與各位相見。”
“那是自然。”,墨均自認風流地背著手看了一眼孔毓白。
景佳公主是在一位宮女的陪同下來到朝堂上。婀娜多姿的身材,恍如秋波的眼眸,都顯示出這位公主的相貌不凡。眾人的注意力也從孔毓白轉到公主身上。
景明隻看了一眼這位公主,便饒有興趣打量起公主身後樣貌平凡的宮女。這宮女站在滿是重臣和外國使節的朝堂上,竟不見絲毫忐忑,她看似恭敬實際也在打量諸位太子。待到與景明視線相對時,也不躲閃。景明仔細觀察,不見這女子臉上露出絲毫顏色,她暗自好笑,滿心算計。
孔毓白見她麵有得意之色,知道她又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頭疼道:“太子啊,您能不能先聽聽公主的問題,然後再玩。你看人家梁丘國和墨國的太子,都快把心掏出來了。”
景明也不理會,隻是草草應付著。回到客棧,孔毓白一頭栽到床上,無力道:“完了。那公主肯定看不上你。你知不知道,都說得此女者得天下。你不要她,總要天下吧。”
“要是娶了一個女人就能得天下,那天下早就太平。這個傳聞恐怕是荀國有意傳出的。我可不稀罕。”景明突然壞笑道:“我倒是對公主身邊的那位宮女感興趣。”
“我說你怎麼心不在焉,原來有了目標。”孔毓白立即有了精神,“你也看出她易過容?”
兩人正說鬧,蕭瓚推門進來,臉拉的老長,將手裏端著的蓮子羹遞給孔毓白,譏諷道:“快喝吧。等吃飽了有精神再去勾引別人。”
孔毓白知道她嘴硬心軟,笑眯眯一飲而盡,伸手去拽她。蕭瓚“哼”的一聲躲開,酸道:“荀國的秘使來提親。”
孔毓白和景明摸不著頭腦,不情願地出去。那秘使一見孔毓白立即深施一禮,口中連道恭喜。景明心下厭惡,不客氣道:“何事如此?”
那秘使自以為是,笑道:“我國皇上意欲與嫛婗結親,但是皇上心上愛慕孔姑娘,還望太子成全。”此言一出,景明冷了臉道:“你滾回去告訴荀修,我們嫛婗不賣女人。”
那秘使沒料到景明會如此不識體麵,當下也皺起眉不悅道:“我們皇上龍姿雄健,是世間少有的奇男子。太子不願意,也不問問孔姑娘的意思。”他見孔毓白嘴角依舊含笑,以為孔毓白對自己的皇帝有心。
景明和蕭瓚都知道孔毓白的性子,在一旁看笑話。果然孔毓白大笑道:“回去告訴荀修,想要老娘可以,戰場上你能把老娘捉了,自然歸你。老娘實在沒興趣和窩囊廢談情說愛。”
那秘使氣得臉色鐵青,拂袖而去。蕭瓚眼含得意,孔毓白自然趁熱打鐵,拉住她道:“要不是給景明的麵子,我還會講的更難聽。”
景明笑道:“誰要你顧我的麵子。”她見孔毓白呲牙,趕緊道:“別惱。我還有事找你幫忙。我想夜探皇宮。”
“為那個宮女?”孔毓白一針見血。蕭瓚堅決不同意道:“太子犯險,不行。”
景明笑道:“你們放心,皇宮內有我們的人,地形我早就了熟於心。你們想想,一個宮女居然易容在公主身邊,這事太有趣。”
“你是懷疑她才是公主,”孔毓白怎會不知她的性格,“要去也成,須得計劃周詳,確保萬無一失。”蕭瓚氣道:“你們就胡鬧吧。”說歸說,她也知道景明決定的事不好更改。三人將進退路線商量妥當,又布置了一番,趁著夜黑,孔毓白親自帶四個護衛隨景明潛入荀國皇宮。
有了暗線的指引,景明等順利來到公主的寢宮。寢宮並不奢華,景明舔破窗紙,見宮內的燈下獨坐一人正在看書,正是今日在大殿上見到的宮女,她衝孔毓白做個手勢,讓她們在外麵放風,自己大大方方推門而入,含笑而立。
那宮女似乎並不驚訝,道:“貴客不去參加夜宴,深夜到訪意欲何為?”
“夜宴?荀修並沒有通知我們,看來他是不打算將今天的公主嫁給我,”景明故意緩步到那宮女麵前,輕佻地抬起她的下頜,盯住她的眼眸,魅惑笑道:“我隻想看看真正的公主長什麼樣。”
那女子並沒有阻止她的失禮,波瀾不驚道:“說說你的理由?”語氣似乎帶有笑意。
景明得意道:“一個小宮女在大殿上毫無失色,算不算理由?”
女子躲開她的手,“也許是公主調訓有方。”
“從沒人在我的直視下,還能毫無異常,除了我兩個母親。”景明很得意,“我們嫛婗也有易容的高手,我輕易能識破。”
女子聲音隱隱有了笑意道:“自大。”
“告訴我你是不是真正的景佳公主。”景明的語氣透著肯定。
“那又如何?無論怎樣我都要老死在這宮中。”女子語氣頗為挑釁。
“很好,你成功激起我的興趣,所以無論你是不是公主,我都會帶你走。”景明不甘示弱。
“你不怕我是奸細?”女子轉而幽幽看著她。
“這好辦,你隻要告訴我誰脅迫你,以什麼脅迫你,我自會解決,還你自由。”景明自信道,“你今天在殿上與我對視良久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今晚皇宮夜宴,正是出宮良機,你有法子?”女子深知遣將不如激將的道理。
景明衝她一笑轉身出去,不大功夫,又領了一個人進來,道:“你去易容換衣服吧,她將代替你在這過幾天。”
女子顯然有備,片刻換了副模樣,也不拿任何物件,隻微微傾身道:“請吧。”
景明讚許道:“你倒是灑脫。”
因女子不會武功,回去時費了些波折。孔毓白有點隱憂,但她知道景明做事滴水不漏,也就沒說什麼。那女子到了安全地方也不認生,落落大方。蕭瓚對她出人意料地熱絡。景明見她二人攀談,插話道:“你可以讓我們見見你的真麵目了吧。”
那女子瞥了她一眼,“嫛婗的太子何時如此性急?我的容貌須得我日後的夫君才能看得,難道你想娶我不成?”
孔毓白難得見景明吃癟,壞笑道:“一物降一物啊。”
景明瞪了她一眼,道:“姑娘總該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吧。”
“你不是知道?”那女子笑道:“荀景佳。”
眾人一愣,雖有心裏準備但真的證實還是有些驚愕。景明問:“一個公主為何要易容?”孔毓白也問:“那個得此女者得天下的謠言是朕真的?”
荀景佳緩緩道:“謠言?這要真是謠言就好了。”她目光幽邃,靜靜地敘述出一切。一個剛出生的嬰孩迎接她的應該是家人的疼愛,可惜這一切不屬於皇室的兒女,更不屬於荀景佳。不過是個所謂的方外之人,瘋瘋癲癲的幾句話便將她關進了金絲籠。天下都以為她的父皇對她偏寵有加,隻有她才明白其中寂寞的滋味。年歲越大她越明白,自己是絕不可能嫁人逃脫出這個牢籠。幸運的是她在十歲那年無意間救下了宮中的一個老嬤嬤。這老嬤嬤教會了她易容術。她的心開始有了謀劃。技藝越精她的容貌越平凡,直到眾人對她的興趣漸漸乏味。新皇登基,借著她的名聲想暗中挑事,所以才有了公主招親的事,當然嫁的不會是她。也許是對她的內疚,她趁機的要求皇帝居然同意了。這次有了大殿上她和景明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