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師傅顧不上會不會被罰款了,當機立斷開了門,帶頭領著幾個小夥子跑過來。
結果看到那三人跟下餃子似的全都倒栽蔥的姿勢掉下了橋。
“哎呀!我艸……”
這一聲尖銳的咒罵來自馮媽,她麵朝下栽下去,拐棍兒孤零零地倒在地上。
馮剛一把抓空,目眥欲裂地瞪著下麵飛快墜落的兩人,一點兒不帶猶豫地也跟著跳下去。
司機師傅又氣又急,他不會水,氣喘籲籲地招呼人拿繩子救人。
橋離水麵距離不算遠,十幾米吧,榮琪琪體重大,砸進河裏立刻翻了身,上半截露出水麵飄著,身上的羽絨服一時半會兒還沒吸飽水,勉強能當個救生圈用。
馮媽那頭可就不行了,小老太太平時死倔死倔地,給她買的好幾身羽絨服又輕又暖,偏被她嫌棄得要死不肯穿,身上裹著好幾件厚毛衣,還全是她自己個兒手織的,入水就變沉了,拖著她往下墜。
隻來得及吹了幾個泡泡,老太太就沉下去。
榮琪琪也沒真的想死,就是腦子糊塗了,再加上剛剛沒站穩,她自顧不暇,卻還是努力伸出沒受傷的手去夠婆婆。
馮剛就是這時候“噗通”一聲砸下來的,水花濺起老遠,榮琪琪首當其衝,眼前模糊了一瞬。
媳婦和媽同時掉水裏了,就問你:你救哪一個?
“快,剛子,媽在這兒!”
成年人懶得做什麼選擇——我都要!
馮剛本能地把親媽排了第一,一手狗刨式使得出神入化,一個猛子紮進水裏,幾個呼吸的功夫,就把還在水下使勁撲騰的老太太舉起來。
橋上頓時一片歡呼:“哎呀,救起來一個,快拿繩子!”
有幾個膽子大的已經從橋墩子下頭繞過來岸邊,七手八腳地準備救人。
榮琪琪眼睛一陣發酸,分不清臉上是河水還是淚水,就那麼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母子倆。
馮媽嗆了幾口水,臉色青白,剛緩過勁來,眼神聚了焦,轉頭狠狠瞪著兒媳婦。
那眼神好像在說,看回去了老娘怎麼收拾你!
榮琪琪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個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尖酸老婆子,渾身一陣惡寒,剛才升起的那一絲希望和溫暖蕩然無存。
誰也沒看到,水底悄悄生了漩渦,越來越大,攪得水底暢快遊動的魚兒不安地飛快竄逃。
馮剛後背生寒,奮力把親媽遞到岸邊遊過來的大哥手裏,轉頭去找媳婦。
正好看到她身後——巨大的龍卷風裹挾著砂石水草自水底衝出來。
天迅速陰暗下來,半下午的快下山的日頭猛然被烏雲擋了個嚴嚴實實,橋上眾人看到下麵黑洞洞的漩渦席卷過來,心覺不妙,大聲喊叫求救也無濟於事。
馮剛腳趾抽筋,隻來得及抓住媳婦的衣角,兩人身不由己地被風卷起,眼前一黑,隻聽得老太太一聲尖叫——
世界清靜了。
————————————
大周朝三十三年,入夜,皇宮西南角荒廢已久的池塘突然有了動靜。
三月天裏,乍暖還寒時候,池子裏的水冷得刺骨,原本平靜的水麵上起了波紋,鑽出一顆頭來,披頭散發麵色青白,牙齒咯咯打顫。
暈頭轉向的馮剛:我是誰?我在哪兒?這什麼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