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噠噠的衣服頗為厚重,壓得他胳膊都抬不起來,伸手去拉拉鏈,摸了個空。
他垂頭一看,這層層疊疊的交領漢服是怎麼回事?
這飄散在身邊海藻一般的頭發難道是長在他頭上的?
他狠命一拽,疼得齜牙咧嘴,還真是。
這跟柴火棍一樣細瘦白淨的胳膊腿,我去……
借著月光,馮剛隻能勉強看到水麵上倒映的黑乎乎一團,辨不清五官,不過,他就是有一種直覺——
我穿越了!!!
堂堂已婚未育八尺男兒變成了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孩子!!!
遠處似有人聲,他心裏一陣慌亂,拚命往岸邊遊去,寬得不像話的長袖礙事得很,水聲嘩啦啦,毫不意外地引來了侍衛來查看。
今晚當值的侍衛也是倒黴,皇上早上才把齊嬪降了位份打入冷宮,晚膳過後二殿下就不見了蹤影。
皇上大發雷霆,責令侍衛統領全力去找。
皇室就剩這麼一顆碩果僅存的獨苗苗,即使天生呆傻,也沒人敢不把他當一回事。
能在皇上近前行走的侍衛,誰敢懈怠?不怕掉腦袋麼?!
“張兄,我聽那邊有動靜,該不是鬧了水鬼吧?!”
“休得胡說!”被稱作張兄的侍衛板起臉,摸了摸胸口藏著的荷包,裏頭他娘去五華山求來的平安符好好的,沒發熱……他悄悄鬆了口氣。
麵嫩的那個侍衛撇撇嘴,當誰不知道麼?
張侍衛別看五大三粗一臉凶相,其實最是膽小怕黑。
要不是皇上今天下了明旨,這位張兄早就收工回府了。
兩人循著動靜慢慢走近,正好來得及看到奮力撲騰的小小身影。
“快,是二殿下!”
張侍衛手疾眼快,縱身一躍,還是輕功好使。
滿朝文武,任誰都能一眼認出眼前這孩子——皇室的寶貝疙瘩,無論他現在有多狼狽……
馮剛正好力竭,見有人來救,再加上那一聲象征身份的“二殿下”,放心地暈在張侍衛的懷裏。
半大孩子嘛,不丟人!
一聲口哨後,聞聲趕來的侍衛們抬了軟轎,張侍衛把小小一團的二殿下放在轎子裏,幾人簇擁著抬走,趕著去給皇上複命。
身後的池塘恢複平靜,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且不說這一夜宮女太醫們如何忙碌,皇上僅在床前站了半柱香功夫,聽得太醫的回複,轉頭就翻了梁貴妃的牌子,歇息去也,一個皇子還是不保險,得努力……
禦膳房後頭的小院角落,黑乎乎的牛棚子裏隱約傳來幾聲低低的咳嗽,不仔細都聽不出來。
榮琪琪感覺背後刺撓,渾身發熱,偏被馮媽拽斷的那隻手臂毫無知覺冰冷刺骨。
她鼻子聞到一股子難以形容的騷臭夾雜著草木清香,怎麼也睜不開眼皮。
才下了崽兒沒兩天的母牛眨巴著大眼睛,盯了這個擾牛清夢的小個子人類,比它的幾個小崽兒大上兩倍,麵色潮紅,嘴唇幹裂,一時母愛泛濫,頓生憐憫。
“哞~”母牛輕喚,湊上去拿大舌頭給人類洗了把臉。
榮琪琪冷不防被舔,像是被水泥糊住的眼睛總算是睜開了。
一對上眼,差點兒嚇得魂不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