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城今年的降水格外豐沛,剛剛入夏就三天兩頭有降雨。有時候早上晴了,中午又下,一天之內就好幾場雨。
空氣濕度大影響血液循環,連帶著祁煬身上的傷也跟著難受。尤其是兩條腿,時不時就痛上一陣,像是磨鈍的刀刃在骨頭上剜過一樣,有時眨眼就好,有時十分八分慢慢好轉。
康複中心有紅外線理療儀,但也隻能稍作緩解,治標不治本。
公司業務因為他前段時間昏迷,積壓成堆,這段時間每天都有專人送進過來讓他處理。
晚上他正靠坐在床頭上看文件,突然感覺小腿又疼了起來。大概是今晚複健內容稍有增加,疼痛比以往要嚴重許多,同時還伴隨著肌肉痙攣。
祁煬盡量忽視掉它,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文字上。
足足十幾分鍾,這種感覺才慢慢過去。
手上的文件半天就翻過去兩頁,祁煬歎了口氣,沒心情再看下去,幹脆將文件夾一合,扔到一邊,關燈睡覺。
困意來得很遲,睡夢中又有些不安穩。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多久,迷迷糊糊地小腿又開始疼。
祁煬皺著眉轉醒,耳畔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又下雨了。緊接著,他就感覺房間裏還有人。
猛地一個激靈,他徹底清醒過來。
下一秒,他發現病房內的床頭燈亮著。黃昏的光線暗淡柔和,映照出女人窈窕的身影,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悠悠?”祁煬第一反應是自己在做夢。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發現人沒消失,還在。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你是真的來了,還是給我托夢?”
已經走到床邊的蘭悠腳步一個踉蹌,氣得想踢他一腳。
“祁煬,你會說人話嗎?”
托夢那是活人幹的事兒嗎?這是咒她死?
“我……我太激動了。”祁煬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瞬也不瞬地看著她,仍舊不可置信,“你真來了啊?”
蘭悠沒有好氣兒:“沒來,給你托夢呢!”
“嗬嗬……”祁煬咧嘴笑了出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來看我了。”
“那說明你反省力度不夠。”蘭悠白了他一眼,挨著床沿坐下,抬手去掀他腿上的被。
祁煬下意識伸手去摁住。
“啪——”地一聲在室內響起,蘭悠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落在他手背上:“你把爪子拿開,讓我看看。”
祁煬不為所動:“悠悠……”他幽深的眸子裏帶著一絲乞求。
對上他的視線,蘭悠眼眶微微發熱。她沉默了幾秒,忽然歎息:“讓我看看,我那天都已經看到了。”
祁煬聞言也跟著沉默,過了會兒:“我知道。”
那天蘭悠走後,老六就來找他請罪認錯了。
“祁煬,你又不是截肢了。”蘭悠沒再慣他毛病,握住他的手,抬起來,扔到一邊,“別這麼矯情行嗎?”說完她一把掀開了被子。
男人的小腿很細,但不至於皮包骨。此刻近距離看,上麵的傷疤遠比那天看見的要多。左小腿內側有一道疤特別長,幾乎從膝蓋延伸到內腳踝。蒼白的皮膚上還有不少小紅疹,像是對什麼藥物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