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道:“如果我的死,可以拖住他,讓執法部門把他們一網打盡,也不傷及無辜,那就太劃算了。”
陳向恒道:“你沒有必要這樣。”
桑落卻道:“我的做法,和你之前的做法沒有區別,在我看來,你也沒有必要答應章柳的要求殺了她,但是我理解你為什麼那麼做。因為,章柳隻能死在你手裏,至少章柳在死了之後就隻屬於你,這個邏輯很奇怪,其他人無法理解,但是我可以理解。執念會導致人偏執,而偏執會讓人瘋狂,在瘋狂的同時還要維持僅存的邏輯思維很難,但是你做到了。”
陳向恒笑了,笑著笑著眼淚也落了下來:“桑落,如果我們早點認識該多好,也許這件事會不一樣,因為你比我聰明。”
桑落立即道:“我不比你聰明,我隻是和你做了不一樣的選擇。”
陳向恒道:“好,既然你做出了承諾,那麼我也要完成對你的承諾……你想讓舒佩怎麼死?”
桑落沉默了一會兒道:“可能你不相信,我從未想過要殺死她,不是因為我仁慈,而是因為這件事曝光後,她會被關進監獄,遭受指責的同時也會遭受心理折磨,就算她有一天可以離開監獄,她也得永遠活在噩夢中,這就和你之所以沒有殺死藍桉的理由是一樣的。”
是的,那也是陳向恒沒有殺死藍桉的理由,他需要藍桉一輩子都活在心理折磨中,內心的折磨永遠大於身體遭受的磨難。
陳向恒長籲一口氣:“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是孤獨的,我是世界上唯一那個怪物。我這種怪物不得不麵對太陽的唯一理由,就是需要躲在自己的影子裏。”
桑落道:“你要做的,就是讓舒佩說出五年前她在涪江市對一個叫張沐瞳的女孩兒做了什麼,以及她來到九原市後,又對章柳做了什麼,空口無憑,得拿出實際的證據,但是,五年前的事情已經沒有任何證據了,現在唯一可以將她定罪的就是劉曉風等人手裏可能還存在的記錄。”
陳向恒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們同步進行。”
“沒錯,同步進行,偵查總隊那邊肯定會對劉曉風進行突擊審訊。”桑落的聲音有些虛弱,“我預估了一下時間,從他交代到取證,再到偵查總隊親自上門傳喚陳逸甫,需要大概六到八個小時,也就是說,咱們無論如何都要撐到今天晚上。”
“桑落,如果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現在也不晚,因為我們遲早會在地獄見。”
——
五年前,涪江市,張沐瞳。
這些關鍵字,讓舒佩渾身顫抖,她驚恐地看著陳向恒,就那麼看著。
陳向恒也沒有逼問,而是徑直走到舒佩跟前:“要不,咱們一塊兒死吧?”
舒佩拚命搖頭。
陳向恒作勢要將舒佩從椅子上拉起來:“你隻需要站起來就好了。”
舒佩抓住椅子的扶手,使勁兒搖頭。
陳向恒從腰間拿出一個類似遙控器的東西:“既然你不願意自己動手,那我來幫你,不要怕,我陪你一起上路,章柳還在那邊等我們。”
舒佩死死抓著扶手,閉著眼睛說:“陳總,章柳的事情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是我貪心,是我害了她,求求你,不要殺我,我去自首,我去坐牢,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陳向恒冷漠地看著舒佩:“你為什麼那麼做?”
舒佩依舊閉著眼:“我欠了他們的錢,還不上,利息太高了,他們就讓我用其他方式還,我還了好幾次,還是沒有還夠,我實在受夠了,那些人變態的,他們告訴我,如果可以推薦其他人貸款,可以相應的減免我的利息,但必須是女孩兒……”
陳向恒直接打斷舒佩的話:“從頭說起吧,你之所以會離開涪江市來到九原,就是因為五年前張沐瞳的事情,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想清楚再說。”
陳向恒說完,緩緩走到舒佩身後,就那麼看著,他需要再給舒佩一點壓力。在這種情況下,麵對麵而站,對方感受到的壓力遠不如站在其背後目光無法觸及的位置。
舒佩知道自己在後麵站著,卻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未知和猜測就會帶來更深層次的恐懼。
舒佩已經快撐不住了,雖然她很想隱瞞到底,原因很簡單,張沐瞳是她直接害死的,她等於是殺人了,但章柳不是,章柳是陳向恒殺的,就算她去自首,也不至於判死刑,這就是她的邏輯。
陳向恒開始用遙控器輕輕的敲擊油桶,每一次都像是敲打在舒佩的心上,她崩潰了,低頭哭泣道:“不要敲了,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嚇我了,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是的,舒佩不想死,她雖然有愧疚,但她卻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不斷給自己找各種理由。如果她愧疚得想去尋死,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也不會被陳向恒帶到這裏來。
陳向恒從後麵拿出一個支架,支架上還有一部手機,對準舒佩後說道:“現在,從頭至尾,把你做的事情說一遍,這是你最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