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終於知道他的憂慮來自何處,如果南京城的地下黨動用長穀的陸攻機對加良號展開一次襲擊,那麼,即便加良號具備航母的金剛不壞之身,也難逃粉身碎骨的厄運!這無疑是一步絕佳的好棋,足以一舉擊潰己方從而再無翻盤機會!這是何等可怕!
現在,黑木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禱對方對這一絕殺招數視若罔聞。
然而,當黑木的腦海中聯想到對手林赤時,他知道這一廂情願的僥幸實在要不得。
他必須盡最大可能查漏補缺,且刻不容緩!
想到這裏,黑木立即扯起嗓子說道:“給我接南京政府梁洪之先生!讓他命令警衛軍的劉雲雄將軍,立即加強全城警戒,尤其是城南通往大校場機場的幾處城門和交通隘口!”
安排好這一切,黑木惦念起了林赤,手一揮斷喝道:“所有人即刻跟我奔赴陶府捉拿林赤!絕不能讓他跑了!”
黑木的大隊人馬才到三元巷口,就看到了武內的車隊從三元巷出來,他伸頭張望一番,並未發現對方的車內有林赤的影子,僅僅看到了坐在後座上上的渡邊雪奈,心頓時一沉,已然明白事情正在向不利於他的方向發展。
黑木連忙讓人叫停武內次郎的座駕,親自跑下車上前詢問。一見到黑木,武內和渡邊以及副駕駛座上的薛飛風同時跳下車,亦步亦趨走到黑木的麵前。
“將軍,林赤開槍打傷渡邊少佐跑了!”武內次郎連忙搶著報告。
黑木這才把目光投向渡邊,渡邊用右手托著左手的肘部,看得出槍傷在小手臂,衣袖上已被鮮血染紅,依舊在淌著血,鮮紅的血液從肘部連珠線滴落,很快弄得她的腳下斑駁一片。
渡邊臉色蒼白,看上去情緒十分低落。
“他終於撕開了偽裝!”黑木咬著牙道,“到底怎麼回事?”
“將軍剛走不久,林赤忽然發動襲擊,打死留守的四名隊員,駕車跑了……”
“四名隊員全死了?你們五個人居然對付不了他一人?”
“事出突然,他乘我們不注意偷襲了我們,我們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
“傷得重嗎?”黑木皺著眉,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變得柔和。
“並無大礙。”渡邊意興闌珊應了一句。
黑木又轉向薛飛風,詢問道:“薛桑,這件事你有何看法?”
“現場有六具屍體,除了院內四具外,院門口還有兩具,後來我了解了一下,門外的兩人是負責監視他的,林赤以一敵六……不,算上渡邊少佐,林赤是以一己之力對付七人,且七人均被擊斃,其中有兩人是身中兩彈,這足以說明……說明此人凶悍無比,接下來對他的抓捕務必要小心謹慎,切不可太冒進,否則極有可能重蹈覆轍!”
黑木又下意識看了渡邊一眼,有氣無力說道:“此人之凶悍大家是有目共睹,我會叮囑大家小心的!”
黑木把頭轉向大家:“渡邊少佐趕緊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其餘的人與我一道前往大校場機場,我有理由相信林赤會出現在那裏!”
黑木說完正欲跑向自己的座駕,渡邊忽然開口說道:“將軍,我的傷無足輕重,我還是跟閣下一道前往,請將軍允諾,我一定要親手擊斃林赤,為鬆機關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黑木思忖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
位於南京城南的中華門,是南京城廓最大的城門,由於扼守在寧通公路線的隘口上,日本人在占領南京後一直派重兵把守,最多的時候人數足有一個中隊,數量在一百五十名左右,自從前些日子偽政府成立伊始,這裏已移防給了負責本地警備的南京警衛軍,當然,日本人並未甩手不管,隻是派了一小隊的日軍士兵參與協管,數量也降至不足十名。名義上是協同警衛軍駐防,其實更準確來說是用於監視警衛軍的舉動。
暮靄沉沉,時已黃昏,貫穿中華門的一條馬路上依舊人流如織,大多數是返城的人們,也偶爾有人出城,城門內外兩側的門洞前各擺放一架拒馬,兩邊均有三四名警衛軍在挨個檢查過往行人。
有四五名日軍士兵挎著長槍,雙手抱胸倚在城門洞口的牆磚上,嘴刁一支香煙,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聊著天,時至今日,這樣的檢查總是日複一日重複著,他們懶得參與其中,將這些瑣碎的工作全部交給了身為中國人的警衛軍,隻是他們依舊不忘有意無意瞟看一眼。
由於此地人流密集,即便是倦鳥歸林的黃昏,在城內側的城門口,照例滯留了很多小商小販,正在向過往行人賣力地兜售這他們的貨品,有香煙、鞋帽、牙粉等日常用品,也有包子、炊餅、瓜子、糖果之類的小食,吆喝聲此起披伏,一片熱鬧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