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德魁此時正穿著一件破舊的衣衫,戴著一頂舊帽子,胸前托著一個煙櫃,煙櫃裏擺滿了各種牌子的香煙,他把煙櫃的布帶掛在脖子上,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聲吆喝:“大前門——剛到貨的大前門——隻賣五毛法幣……”他一邊叫賣,一邊偷偷看表,眉宇間隱隱透出焦慮。
他在等林赤的出現。
在他的周圍,還散布著不少的小販,隻要細看,便能看出他們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個小時前,他接到錘子的命令,讓他帶一隊人馬化妝成商販潛入中華門一帶,並隱蔽機動,伺機接應從此處出城的林赤,如若林赤在出城時遇到意外,他的上級命他不惜一切代價掩護林赤一行出城。
董德魁看了看天空,發現夕陽西斜,可林赤還沒出現,他不禁有些擔憂。
一位路人被他的煙攤吸引,走近他買了一盒大前門,就在他們之間交易之時,一個小販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不知不覺用手臂碰了他一下。
董德魁趕緊回頭張望,果見北方出現了一輛快速行駛的轎車。
董德魁匆匆給對方找了零,邁步向城門走去,並扯著嗓子喊道:“哈德門香煙——哈德門香煙——”
隨著他的這聲吆喝,周圍的小販開始有意無意往城門口集結。
身後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董德魁退到路邊,轉頭看那輛轎車,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
林赤載著長穀英樹從聖約翰教堂一路狂奔,僅僅十分鍾不到,便來到了中華門。
他降低車速,緩緩穿行在人群中,臨近城門,幾名穿著軍綠色軍服的警衛軍抬手示意林赤停車接受檢查。林赤將車停在拒馬前,一名年紀稍大滿臉麻子的軍官走上前來,敲了敲車窗玻璃。
林赤搖下車窗,把證件遞給他,麻臉軍官一邊看著林赤一邊對照證件,很快確定無誤,恭敬地將證件雙手捧還,又把目光停在副駕駛座上的長穀身上。
長穀一動不動,軍官大聲咳嗽一聲,就要開口,林赤趕緊用日語對長穀說道:“沒關係,把你的證件給他!”
長穀對林赤突然冒出的一句母國語言很詫異,但還是很快領悟了他的這句日語,連忙從飛行夾克的內衣口袋取出他的證件,傲慢地看了麻臉軍官一眼,將證件遞向他。
軍官雙手接過,林赤插話道:“皇軍出城公幹,我奉命護送。”
這句話入了軍官的耳,他神色一凜,打開證件,裏麵全是日文,根本看不懂,留給他的隻有一張照片能讓他看出門道,當然他也是這樣做的,他首先掃了一眼照片,正要對照著細看,長穀用生硬的中國話不耐煩催促道:“快點,我時間很緊。”
如此蹩腳的中國話讓那軍官更是確信對方乃是貨真價實的皇軍,便不假思索還了證件,對車前的幾名警衛軍士兵做了個手勢,幾人立即上前去搬拒馬。
就在這時,林赤突然看到城門一側的崗亭外,一名穿著黃呢軍服的鬼子軍官似乎聽到什麼動靜,急速跑回崗亭,原來是崗亭內的電話響了,那名鬼子軍官站在窗前伸手抓起話筒,一邊點頭一邊哇啦哇啦說著什麼。
林赤心一緊,忽然感覺有些不妙,果然,那名軍官一邊聽著電話一邊抬起了頭,而他的目光掃射的方向正是林赤所駕的車身上。
林赤麵朝前方,立即用日語對長穀提示道:“我們的麻煩來了!”
長穀正襟危坐,四處看了看。
拒馬已被搬離,主通道已被讓出,林赤不慌不忙開始加油。
隨著轎車的緩緩移動,林赤目光中的那名軍官已匆忙擱下電話,一個箭步衝上前來,用日語對站在城門門洞旁的幾名日軍士兵大聲命令道:“攔住這輛轎車!”
該來的終於來了,林赤不再猶豫,對長穀斷喝一聲:“準備戰鬥!”
話一出口,林赤左手拔出手槍,右腳猛踩油門,轎車狂嘯一聲,開始向城門疾馳而去。
幾名日軍士兵同時吐飛嘴中的煙蒂,已雙手端起長槍,一字排開站在城門門洞前,所有的槍口直指林赤的轎車,大聲命令對方停車。
槍的保險早已打開,林赤右手抓在方向盤上,握槍的左手立即伸出窗外,與此同時扣響了扳機。
“砰——砰——砰——”
林赤一連串連開三槍,隨著這三聲槍響,雙方的戰鬥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