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沒辦法。》
隊員們的動作全部戛然而止——轉過頭來的技術人員/陽炎/夕霧。
米海爾——壓抑住內心動搖的聲音。“……你剛剛說什麽?”
《無法送援軍過去。泛濫的多瑙河淹沒了所有道路與地鐵鐵路。不光是我們,特種部隊以及軍車也無法成行。根據氣象中心的預報,十四個鍾頭後直升機才有可能飛行,在那之前連一個人都沒辦法送去。》
叁
“根本就沒爆炸嘛。”哥哥——陸王=從塔台窗戶窺視下方。
“亞西爾叔叔搞砸了。”弟弟——秋水=也從同一麵窗戶偷看。
“他不像是會白白送死的人。”女人——紅三=點燃如同原子筆般細長的雪茄/環視關了燈的染血塔台管製室。“如何?”
一群武裝犯正在作業中——角落有位哼著歌,調整機械的男人=漆黑夜色中不掩喜滋滋的神色。
“哎呀,我早就準備萬全了。你的左眼還好嗎,紅三?”
“還不壞。有了這顆左眼,連背後的動靜也看得見。”
“普林西普公司特製的機械化義眼。能將各種光線、各種氣流視覺化。對阻擊手來說是最棒的逸品。”
“你的長篇大論,早在這玩意嵌進我眼睛的洞之前就聽夠了。這次輪到世界聽你發表大論了吧?”
“沒錯。對我而言,現在是真正超越個人、與真是合而為一的時刻。你們就是見證那一刻的證人。來吧,千萬別看漏了我這個存在轉變成我這個時代的瞬間。”
《也就是說……友軍不來了,“我們幾個要自己想辦法”?》
《沒錯,至少十四個鍾頭內都孤立無援。》像是吞下所有重責,聲音因而沉重不已的米海爾——有點茫然的涼月=很快就恢複神智。
《那麽……我要打倒那個家夥?中國人?白人女?》
《毫無怨言就“切入正題”啊?你的鬥慾真是鬥犬級的。突擊手與小隊長兩邊的素質都很優秀。》
《還好啦……》這是在稱讚我嗎?涼月自問。《我壓根兒就不指望援軍。》
《當年要是有一百個你,包圍維也納的土耳其軍三天就得滾回故鄉了。(注:指1683年7月14日~9月13日的維也納戰役)好,你的任務就維持原狀。護送那裏的人員到第六停機坪、確定並通報女飛官的位置、可以的話就立即救回人質。我們會見機行事一齊對塔台發動攻擊。可以嗎?》
《了解。》蘊藏戰意的回答——結束通訊。
有如潑水似的傾盆豪雨中,在服務區車用道路上朝燈光跑的一行人——涼月/派屈克/扛著傷患的與人員/電視采訪小組。
不管是敵是友,死者統統留下——何時會在暗處遭到槍擊都混沌不明的狀況下,必須以保有自己與夥伴的性命為最優先,全力抵達認為最安全的場所。
“沒有援軍”——讓腹部深處的重量一點一滴增加的現實——最好別在這是說出來的念頭湧現/不然一起行動的這群人要是恐慌就傷腦筋了/派屈克若是嚇得逃之夭夭也很傷腦筋/要是自己講話時“聲音抖個不停”豈不更傷腦筋!
沒有槍擊/沒有唐裝男/無人遇害——總算到達了=打開寫著第六字樣的機庫大門。
進了水的巨大空間——令涼月震驚不已。
到處都破了大洞的巨無霸噴射機——以色列航空波音789號。
爲了實地調查而收押的那家飛機,與另外兩家機排在一起,更顯得淒慘無比。
劫機案的要犯之一派屈克——表情看不出任何感慨。
進到辦公室拉出毛毯的人員——讓讓傷患躺下/用毛毯包起來/在雨中大難不死的電視采訪小組鬆了口氣,裹上毛毯。
“那麽,後麵就拜托你們了。”涼月=原則上跟打個招呼就想走人——派屈克沒進辦公室,一直在窗外看著。
從辦公室出來時,她又被抱著毛毯的少年叫住。“那個,真的非常謝謝你。你要是沒來的話,我……”
去!去!涼月像是要趕人似的揮揮手。“不用謝了,我又不是隻救你一個人。乖乖待在這裏,不掛你爸還是內務大臣還是什麽臣,以後別在給人添麻煩了。”
追著少年出來的主任瞪大眼睛,一副嫌涼月說太多了的表情。
“是。”少年反倒笑得很開心——像是這種程度趕不跑他,雙手又再度牢牢握住涼月的手。“你最喜歡像你隨時都不失誠實本性的人了。你的救命恩情,我永生難忘。”
說著說著,還將握著的手拉向臉上——涼月心想:不會吧?得知對方有親她的手的意圖時慌忙甩開。“笨……笨蛋。就跟你說這是我的工作了!”
“是。”少年露出平靜的笑容,像是在說“我太得意忘形了嗎”——涼月覺得自己快被逼瘋了,轉身背對他/迅速遠離/被握過的右手感到異常局促。
“對方還真熱情啊。”派屈克一本正經——依然毫不鬆懈地舉槍盯著外麵。
“要你管!”涼月——有股衝動想朝男人的側臉揍下去/正當揮拳之際/“自卑的臭味”/自己內心肯定那句話而走不下去/“可惡”/自己竟然非得跟說那種話的家夥一起行動/這家夥原本可是劫機犯之一,竟然來到安置那架噴射機的地方,“開什麽玩笑”——
“啊……”她忽然“靈光一閃”——慌忙將目光移回/被破壞的波音798號。
繪於該機尾翼上的“猶太”紋章——“以色列”國家。
“那具”行動段話——通話對象登陸在手機裏的名字——好像見過的“兩個三角形”。
“△▽”————————“☆”——“六芒星”?!
喂喂喂,饒了我吧。這到底是“開什麽玩笑”?!
公安那位高雅得要命的特甲兒童說的話——“兩起事件是同一起。”
伊朗覬覦蘇丹的鈾、中國需要蘇丹的石油、美國和以色列爲了阻礙他們,想藉由屠殺罪讓蘇丹政權解體。
中國女飛官若真是打算出席法庭而叛逃來此的話——
“怎麽了?”派屈克用下顎比了比,像是在說:快走啊。
“……沒事。”對方的動作讓她火大,兩大一齊衝進雨夜。
他們推斷女飛官就在地方占領的塔台,因此於漆黑的機場進場道路正中央,全身濕透找尋可以悄悄接近敵人的地下通道入口。
“在哪兒?”派屈克扯開不輸雨聲的大嗓門。
“就這附近啦!”涼月——運用腦內晶片對照地圖/氣憤。“不要拿我當導航係統!”
旋即發現——人孔=她一拳破壞了鎖、爬下梯子,一麵將剛才想到的事情用自己的方式整理了一下,像米海爾報告。《我是黑犬,中隊長。》
《什麽事?》回應快得驚人——現場指揮部是忙得要死嗎?/這人到底有幾個耳朵啊?
《呃……巴勒斯坦的自爆雜碎中又一個活口吧?可以盤問他嗎?》
《那是個令人驚訝的無腦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能對話。你急著想問什麽?》
兩起事件是同一起——她覺得那句話猶如咒語般抓住自己的心。
《請中隊長問他,在聯合國都市“遇害的”翻譯官,是不是他們的宿敵“以色列人”?》
“哦——”米海爾——湊近麥克風的嘴巴浮現出大無畏的笑容。“你是說女飛官急著以行動電話聯絡的對象,其實是以色列人?有意思。中國的確跟以色列采購過戰鬥機,或許當中真有什麽關聯。你等我一下,我是第一次盤問無腦人,但我會試著高明地問出來。”
《拜托你了。》
米海爾迅速離席——進入拘捕亞西爾的隔壁房間/關上門。
陽炎自然地跟著站了起來——離開夕霧,追上米海爾/夕霧也跟上去。
她抱著來福槍緩慢走近——悄悄打開門/從門縫窺看。
手被銬在椅子上的亞西爾——頭被MPB隊員壓著/米海爾從正麵看著他。“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專科醫生。雖然太粗暴可能會讓你掛掉,不過既然你早就抱有必死決心,那也沒什麽好怨的。”
米海爾抓住對方的左肩——陽炎踢碎的肩頭=無腦男迸出苦悶的叫喊,冷汗狂噴。
“會痛嗎?嗯?沒有腦卻會痛,那是怎樣的感覺?可以告訴我作為參考嗎?”
不敢進去房間——不敢看米海爾逼供的樣子/然而陽炎卻移不開目光。
那是她所不知道的米海爾——“是他扛著來福槍遊走世界各地時學的嗎?”
男子的話在她心中回蕩——米海爾與三名出生入死的夥伴——以“中”字麻將牌作為彼此的羈絆——她在腦中拚湊那個扛著來福槍、從事汙穢工作的米海爾。
心靈遙遠得彼端襲來了無以名狀、盈滿苦澀的情感,在她虛軟得幾乎要跪地之際,背上傳來了溫暖的觸感。
連發貼著OK繃的夕霧——看透人心的眼神/溫柔地抱住、支撐住陽炎。
這份可靠的靈感讓陽炎泫然欲泣,就在此時,米海爾背影對麵的無腦男放聲尖叫:
“沒錯!那家夥是以色列人!是將我們的同胞送進監獄殺掉的特拉維夫國家安全局——【辛貝】的惡魔!不僅如此,那個異教徒還想把我們跟【納粹子孫】操控的組織扯在一起!是死也不足惜的猶太人!”
《本名師西蒙·奧爾默。是“辛貝”……類似美國的FBI等治安組織的一員。由無腦男的供詞想像的到,它的主要任務是監視國內阿拉伯居民與撲滅恐怖分子,另一方麵也單獨針對阿拉伯恐怖集團進行某種調查工作。你的猜測“完全正確”。真不簡單啊,你竟然能從行動段話的兩個三角形推測到這一點。》
《還好啦……就無意中發現的。》涼月——全身濕透跟著派屈克在地下通道移動/感謝機械化軀體有體溫調節功能/也很佩服眼前那位肉身沒經過改造卻有著無窮體力能持續活動的男人。《不過,他想把阿拉伯人跟納粹組織扯在一起……是不是瘋啦?》
《對以色列而言,納粹戰犯不是過去而是現代的產物。在這一點他們或許會與中國合得來,畢竟中國人民解放軍至今仍是“將中國人民從日本軍地下解放出來的軍隊”。》
《都七十多年前的戰爭了,他們還想延續嗎?》
《納粹戰犯那就形同是以色列的“象徵”,舊日本軍則是中國重要的“存在理由”。不可能讓過去如此簡單就過去。事實上也的確有納粹戰犯逃到中東的例子,據說敘利亞的情報機關創辦時就有納粹親衛隊員參與其中。》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認為這足以構成他們大鬧別人機場的理由喔。》
《同感。“聯合國都市那群人”肯定也這麽想。幫我把剛才的話轉告他們,他們應該也因為這場雨陷入了孤立無援的處境。情資的胡同有無或許可以取代援軍。》
《是。》涼月結束通訊——忽然見到派屈克離開了行進線路。“你要去哪裏?”
“維持體溫會耗損不少體力,那就可惜了。”他進入作業員辦公室——徑自破怪置物櫃的鎖,找到作業服/放下槍/沒打聲招呼就開始脫衣服。“你最好也把濕一副換下來。”
“不……不要胡說八道!”少女不由得移開目光——以眼角餘光偷瞄。
“彼此背對背,就能警戒四周又能換好衣服,一石二鳥。”男子麵向另一邊,丟來作業服/正好丟到涼月眼前。
“這麽大件……”抱怨的話哽在喉頭,派屈克脫掉上衣=每塊肌肉都鍛煉到的背上,滿布著看似割傷、燒傷或者槍傷的疤痕,不僅讓她看呆了。
不知為何忽然很想知道,這個男人若見到“她自己”身上還沒消失的疤痕會作何感想/急忙打消念頭/“你白癡啊”/“怎麽能讓人看到”。“你死也不能回頭喔!”
“我會速戰速決地換好衣服。”派屈克用地道的英語發音——咦快得驚人的速度脫。
涼月——側身迅速解開扣子/剝掉濕衣/取出身份證、鑰匙卡、濕掉的香煙與打火機/行動電話掉在地上——糟了,不快點聯絡不行。
“換好沒?”想要回頭——涼月怒斥:“不,不要偷看!”
對方“算了算了”似的聳聳肩——接著她以這輩子從未出現過的高速更衣。內衣褲當然繼續穿著,接著換上醫德襯衫、褲子,還有外衣,卷起袖子和庫管、再用皮帶硬是固定好褲腰。“好了。”
“別忘了電話。”派屈克不知何時已經抱著槍走向通道。
半眯著眼——可惡,他該不會真的有偷看吧?“我本來就要打了。”
“有新情報進來就要馬上聯絡。別吼得太大聲,這裏不見得沒有敵人。”
“我知道啦!”涼月撿起行動電話按下通話鍵,跟著派屈克走到通道——鈴聲一直響,當她等得不耐煩時,對方充滿戒心地應答。《……喂?》
“喂。【本小姐】小姐。”
《本小姐叫鳳·尤麗狄絲·奧斯特!!》高分貝怒吼再度直擊而來。《小姐那樣稱呼別人,難道不會感到羞恥嗎?》
涼月耳朵震麻了/兼電話移到另一隻耳朵。“那個叫什麽鬼的家夥……就是在你那裏被殺的翻譯官是以色列人!人家好心通知你,別動不動就跟我吵,笨蛋!”
派屈克=把手指放在唇上,指示她安靜談話——粗魯地點頭回應。
《是小姐你先——》對方正想回嘴,卻忽然清醒了似地。“以色列?”
“本名叫……”什麽來著——好像是西莫什麽的/還是西那蒙?(注:音同肉桂,cinnamon)/不對不對。“叫西蒙·奧爾默啦。是【辛貝】一員。跟FBI很像的機關。他不隻把國內的阿拉伯人關進大牢,還胡扯一對有的沒的,硬是讓納粹子孫牽扯上阿拉伯。”
沒有回應/連句道謝也沒有——這家夥搞什麽鬼?真沒禮貌。
忽然派屈克停下腳步——舉著槍、動了動下巴=指著地下作業監控室。
進到裏麵——派屈克開啟了一整麵的螢幕/利落操作/搜尋敵人的位置。
電話對象——至今仍保持沉默。“喂,你睡著了嗎?說話呀你,【本小姐小姐】。”
《本小姐正在確認情報!》再度直擊——要是害我聽力衰減怎麽辦!臭家夥——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應答。《其實,我們從翻譯官手機的發送記錄中找到了儲存在網絡上的暗號化檔案,正在分析中。使用語言已確定是希伯來語,內容上在分析。可望拿到有用的情報……謝謝小姐通知。》
那句謝謝似乎說得心不甘情不願——聽了就火大。“謝謝就免了,沒有別的情報嗎?”
《本小姐正要說!》對方又發出怒吼——這樣動不動就大發雷霆的小隊長,會有部下願意跟隨嗎?不禁讓人替她擔心。《出席戰犯法庭的最後一位證人,“果然是中國的軍方人員”。》
可惡,真的?得知在眼前被擄走的那個人原來如此重要,令她再次震驚不已。
《隻不過,對方應該是男性。》
出乎預期的話——涼月整個人愣住。“我說過那個飛官是女的吧?”
《是的。“但是”那位證人是男性的可能性很高。降落在國際機場的戰鬥機是單座式的嗎?除了那位女飛管外,是否還有另一位男性?》
“什……呃……?”驚慌——混亂。“沒……沒有愛。就隻有他一個人。而且她怎麽看都是像是女的。還是說她根本就是男的,卻裝成女的?那樣做有意義嗎?”
對方無奈地歎了口氣。《不管有沒有意義,倒是小姐教人好生佩服,那種“荒唐的蠢話”也能說上一大堆。》
荒唐?蠢話?怒氣瞬間沸騰——怒發衝冠。“你這家夥——”
“怎麽會……?”派屈克——這男人首度發出了驚愕的聲音。
涼月不由得轉頭去看——映入眼簾的事物讓她嚇破了膽、完全忘了怒氣。
全部螢幕——由左至右輪番切換成相同的影像。
一個男人以染滿鮮血的管製室作為背景——微禿的頭/炯炯有神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綠眼/盈通特徵的鷹鉤鼻/象牙色西裝/領帶上繪有許多排成格子狀的小小黑手,顯得陰陽怪氣。
有如噩夢般的光景——還有喜孜孜的男聲。
《早安,世界!這一刻,正是新的黎明之時!》
“普林西普公司的代理商?!他【真的在】這座機場的管製室嗎?”
從隔壁房間衝出來的米海爾——這一吼足以讓慌忙推開的陽炎嚇破膽。
驚愕的MPB隊員。“住伺服器判斷他【真的存在】!敵人以管製室的國家航空交通情報處理中繼係統為起點,不隻控製了本機場的螢幕,也以電子方式占據了全世界的機場螢幕!”
“全世界……”米海爾——聲音中確確實實充滿了戰栗。
《我的名字叫理察·特拉克爾,是普林西普公司的代理商。普林西普正是昔日那位薩拉耶佛愛國青年之名,他以一發子彈掀起席卷了全世界的戰火。正如他的名字,我們也被賦予了天命,提供給欲做出曆史性一擊的勇者們工具。換句話說,我們乃是全世界希望改革之人的支持者暨共鳴者。》
他以英語發表的一番話不像宣言也不像聲明——畫麵下方則是翻譯成多國語言的字幕。
畫麵切換之後就無法操控的螢幕——不光是警衛室,大廳/餐廳/通道/各種場所也都看得到。米海爾/巴洛神父/隊員們/技術人員們亦看著這位滔滔不絕的男人影像。
集中於餐廳的普通旅客/才剛到的電視采訪小組/就連應該要安撫民心的人員都因為恐懼和驚愕而騷動不安。
痛苦呻吟的亞西爾,聽到男人的聲音,便發出淒厲的笑聲。
陽炎睜大眼睛,交互望著亞西爾與畫麵中的男人。
夕霧透明的眼神閃閃發光,隻是著畫麵。
她自然而然“感受到”畫麵傳送過來的訊息。“沒錯”——“不會錯的”。在公園與“那個人”一起坐車的人/在漆黑的地下出現在夕霧麵前的人/抽出拍到夕霧無比慘樣的錄影帶後消失的人——
就是“這男人”。
《世界的曆史,就是槍彈的曆史!法國大革命就是靠民眾自貴族手中搶來的三萬二千把槍才得以實現!英國冠上最多女王陛下名字的東西也是槍!中國領導人毛澤東說的“槍杆子出政權”更是毋庸置疑!所有同盟的根基均是紮根在彼此槍支的數目下!要讓國家或民族獨立,靠的就是“各位手中的槍”!祈求的“就給你們”!》(注:最後一句話出自新月聖經馬太福音第七章第七小節“Ask,and
it shall
be given
you”。)
“爲什麽【這家夥】會在機場?!”涼月——動搖/慌亂/朝著行動電話大吼。
《我、我這邊正在確認影像……真不敢相信有這種事……》少女——同樣驚慌的語調。
“他不是被你們逮捕了嗎?!該不會被他逃脫了吧?!”
《理察·克拉特爾仍在拘捕中!“絕對不可能逃走”!》
衝擊——幾乎讓人目眩。“既然如此,他怎麽會在這裏?!”
“是第二個男人(Secondman)……”低沉的嗓音冷不防響起——派屈克/一直瞪著螢幕。
《世界會因為武器而改變!》螢幕——狀況絕佳吠個不停的鷹鉤鼻男人。《來,現在就拿著你們手中的武器,發出偉大的曆史性一擊!》
《請問還有其他的情報嗎?》少女忽然發問——語氣十分迫切/焦躁/像是急著要飛奔出去的樣子。《如果沒有的話,本小姐要掛電話了。》
“……情報?沒有。對了,中國人是男的那件事……還有這個理察什麽鬼……”
《那個等小姐再確認。如果你們查到了什麽,還請不吝知會。這邊得到任何情資也會馬上通知小姐。》
“喂,等等……”
《本小姐這邊“忙得不可開交”,失陪了——有緣再見。》
隨著刺耳的一聲“噗”,通話結束。
“開什麽玩笑!”名字對方聽不到,涼月還是忍不住咆哮。“誰要靠你啊,臭美!就算我知道了什麽也不告訴你,可惡!”
“她又聽不到。”派屈克一本正經地說。
不知何時,螢幕已恢複了原本的畫麵——鷹鉤鼻男幻影般消失了。
派屈克一一將數十個區域的作業監控畫麵切換回來——還來不及問他正在搜尋鷹鉤鼻男人與女飛官“哪一邊”,說教的話就丟了過來。
“你要注意聽對方說的話。用心去發現對方沒發現到的事。你的通話對象之前提到蘇丹鈾資源,我不認為伊朗真的想分一杯羹。那個國家的核武開發早在二十年前就因為技術不足中斷了。敵人不光是想妨礙法庭運行,他們的行動絕對另有目的。現在這座機場形同孤島,因為這場豪大雨,你們的後援部隊應該無法出動。你要將注意力放在情報提供者的話裏的枝微末節,努力找出得以打倒敵人存活下來的線索。”
“少……少羅嗦!!”涼月忍不住怒吼——打斷說教。“老師自以為了不起,動不動就愛說教!我才不要聽一個給我的城市找麻煩的劫機犯嘮叨。”
“【你的城市】?”男人第一次回過頭來——十分冷靜、比自己經驗豐富好幾倍的眼神射穿了她。“足以讓你說出【這裏】是你的城市、【這裏】是你的國家的【什麽】,當真存在於你心中嗎?”
“什……什麽意思?”
“還是你那因為自卑感而扭曲了自尊心【讓你這麽說的】?【我的國家】、【我的城市】、【我的民族】,每一個都是不滿現狀而拿起武器發泄的家夥常用的陳腔濫調。”
兩眼通紅——怒氣/屈辱/憤慨讓她頭昏目眩。“天……殺得混帳……”
雙拳猛然握緊之際——對方又丟出一句話,有如匕首般貫穿了她的咽喉。
“你該不會【輪休日都在準備大考】吧?”
“你……”無言以對——呼吸困難——“他怎麽知道的?”“爲什麽這個男人會知道?”
不由分說的一擊——涼月宛如被人丟進名為“悲慘”的泥窪裏。
覺得自己被看透而產生的恐怖——沒出息的想法充斥全身,淩駕於憤怒之上。
“別開玩笑了,你這……”聲音顫抖——淚水奪眶而出,她連忙低下頭。呆呆地佇立在原地、一步也無法彈動,拚命壓抑那個想哭的自己。“開什麽玩笑……”
派屈克什麽也沒說——室內隻有切換螢幕畫麵的卡嚓聲。
不久,“那個男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偉大的中國黑暗戰士們!》
螢幕又不受控製——聲音自機場內所有擴音器朗聲播出。
《請務必與我進行友好的商談!》
涼月聽不懂——除了呆站在那兒之外別無他法。才這麽想,派屈克便仿佛忘了剛才兩人的“爭執”,以對等的語氣說:
“這是緊急事態,黑犬。立刻轉告你的上司,那家夥打算跟人在地下的中國人交易。他想以女飛官作為交換條件,【彼此通力合作,將這座機場內所有警察相關人員與普通老百姓統統殺光。】”
“我這邊也確認過了。旅客裏有懂中文的翻譯人員,差點陷入恐慌。”
米海爾——顯得更為好戰/表情、聲音、動作都顯得更為精神奕奕。
“交易場所是進水而封閉的地鐵車站。可恨的是,他們製定的地點為較靠近塔台的車站,並非這個航廈站,因此我們無法出手。破壞交易、就會女飛官的任務,目前就隻能托付給你了——辦的到嗎?”
《我巴不得將那群蠢蛋海扁一頓、揍得體無完膚,一個也不放過。》
“別衝動。與白人男性共同研判後再慎重行事。我們一準備好,就朝塔台發動攻擊。不管那群人的交易有沒有成立,都要迅速擊潰恐怖分子的主謀。要避免陷入泥沼般的殲滅戰,就隻有這個方法了。能的話解決對方的老大,然後立即撤退。聽清楚了沒有?”
《了解》涼月恨不得立刻衝進敵群的氣勢——結束通訊。
“沒有援軍。”回到辦公室的米海爾——全身濕透的一群人視線全停駐在他身上。
步兵連隊小隊長以及副隊長級人物——滿懷怒意地握緊槍支,隻想為重傷的指揮官赫柏特上尉報仇、奪回塔台一雪前恥。
將電視采訪小組、隊員與傷患由停機坪帶到東棧橋的——戰意高漲得身上濕衣幾乎都要冒出熱氣的法蘭克·華達果敢應答:
“內務大臣來電,原本要調派過來的聯合國都市支援部隊,現在連都無法抵達。我們隻能以在場的人力消滅敵人,保護百姓。”
米海爾頷首。“在這裏的每位弟兄,都是身經百戰的精兵。不管那群人裝備了火力多強大的武器,【隻有我們】能告訴他們那批武器該怎麽用。”
默默注視著他們在沉默中凝聚戰意/連帶感/團結心的陽炎與夕霧——兩人都拚命抑製想趕去支援涼月的心情/靜候指示。
步兵連隊的小隊長發問:“還有人知道這個狀況嗎?”
米海爾回答:“我沒讓一般民眾知道。也隻有女課長和課長輔佐知道。技術人員聽到通訊內容,多虧神父安撫,他們已經冷靜下來了。在這種狀況下也能保持冷靜,這位老人家真了不起。他正與公安本部的兵器開發局員密切連係,分析敵人兵器。”
步兵連小隊長點點頭,“軍用機體呢?”
隊長法蘭克回答:“在巴洛神父的協助下,四架裏有三架可以使用。內建的防止攻擊機場設施程式很快就能解除完畢。因為那些機體設有不會破壞機場設施、【也不會朝塔台攻擊】的多種防護措施。”
步兵連小隊長問:“剩下的一架呢?”
隊長法蘭克。“它位於塔台區,拿不到。但多虧了防護程式,被敵人竊占使用的可能性極低。對敵人發動攻擊後,我們再視情況將隊員送過去啟動。”
米海爾。“那四架機體是我們的【最後王牌】。還有件事,法蘭克,戰鬥機在哪?”
隊長法蘭克。“不好意思,我還是希望保密。敵人應該也還沒發現。”
米海爾。“那就透露一個【絕對不在】的地點。好布置成藏在那裏的樣子引誘敵人。”
法蘭克立刻回答:“航廈南方有個貨運站。那地方夠大,收納戰鬥機綽綽有餘,離這裏也近,適合防禦。”
米海爾露出滿意的笑容。“有熟悉機場結構的呢在真是萬幸,法蘭克。現在我們的隊員正計劃救出女飛官,但狀況很嚴苛。要是失敗了,恐怖分子與中國兵團結盟,三方混戰就會變成二對一。”
步兵連隊小隊長眉毛連動都沒動一下。“到時就會掀起全麵戰爭了。”
米海爾頷首。“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隊長法蘭克發出聲響,重新背好來福槍。“趁現在大家都在,來決定指揮官吧。”
米海爾朝通訊機材的方向揮手——讓賢。“頻率已經設定完畢。你來用吧,法蘭克。原本這裏就是你的工作崗位。”
“你好像忘了。”對方看也不看通訊機材。“我和我的部下認為你在戰場上的判斷沒人比得過。米海爾·宮仕·卡爾尤斯的眼睛與判斷力從不生鏽真是萬幸。你來指揮,我們會賭上高機動部隊的榮譽奪回塔台。”
米海爾——雙臂抱胸/對著步兵連隊小隊長說:“這男人就愛翻舊賬。”
步兵連隊小隊長不甚同意:“我經常覺得斥侯阻擊部隊的前隊長,應當要指揮規模更大的部隊。”
“我常常覺得會取那種部隊名的年輕人,根本就不該派部下給他。”搔了搔鼻子的米海爾——露出既高興又難為情、還像是要隱藏舊傷痛的笑容說:“我隻開心能省下教人使用通訊器的時間。密碼與頻率都不變。兩隊一起從一樓巴士下車站出擊。海關已完全封死,唐裝集團是進不來的。十分鍾內著裝完畢,準備出擊。”
“了解。”爽快的迅速回應——兩隊隊長旋即向後轉離開辦公室。
“陽炎。”米海爾回頭——筆直走來,用那個未加修飾且機械化、隨性而清爽、讓陽炎感到非常平靜的聲音告知:“首先,地方的白種女人毫無疑問是恐怖分子的頭頭,也是的一員。你負責送那家夥上死亡線。”
胸膛深處冰冷的疼痛刺刺作響。
勉強不露神色——有那麽一瞬間,她認為“這個人是明知故言”。
他知道女人是誰——脖子上掛著紅龍的象徵/阻擊手的證明/“中”字麻將牌的女人。但是很快地,米海爾“並不知情”的事實重重在心中響起。隻有在這關鍵時刻怯於碰觸對方過去的自己才清楚內情。
“務必要精準重挫敵人的戰意。這件工作隻有你與你的來福槍能勝任。”米海爾不隻沒安慰眼前的少女,還硬將工作塞給她,扮演著討厭的角色——言外之意像在告訴她,自己就是這樣的男人。“辦得到嗎?”
陽炎憶起要攻入被劫持的機體前——隻要【遵照他的期望並做到的人】的男人的背影。
“【我與我的來福槍都沒有問題。】隨時聽候指令。”
她壓抑住內心的哀傷回答——男人壓抑住安慰的衝動點點頭。
“答得好。任務達成後,不隻你欠我的一筆勾銷,還可以當成我欠你。”
“好。”她笑了——首次對這個男人露出不自然到極點的心機微笑。
夕霧悄然離開陽炎身旁——察覺到陽炎想與自己的心獨自交談/明白到那至少表示養眼的心靈已經重新站起,足以與自己對話。
舞娘走近放下了遮陽板的牆邊——傾聽激烈的雨聲。
這個封閉的場所,是否也有問頭歌聲在沉睡?
胸中的“痛楚”想消除那樣的念頭——大家的傷痛不時會傳遞過來——她感覺得到,痛楚想要動搖人心。與胸中苦悶對抗的念頭——與悲傷對抗的決心——與恐懼對抗的意誌,鞭策人們前進。
但這件事本身就讓自己痛苦難當。
《……又痛了?》
忽然有個溫柔——又澄澈的聲音。
放置冒牌戰鬥機先生處聽見的聲音,再度在腦中響起。
夕霧很自然地將手伸向遮陽板——掀開一點點——冒著隨時都會被敵人射中的危險,注視冰冷豪雨中的黑夜。
《嗯。》輕聲回答——小心翼翼感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思緒,像在講悄悄話似的回問:《你也會痛嗎?》
沉默——沒有回應。連欲言又止的感覺都沒有。夕霧靜靜放開遮陽板,離開了窗邊。她想告訴對方,自己並非一定要得到回答。
因為她感受到了無盡的哀傷與痛楚,它們來曆不明,難以言喻。
寬廣的飛機跑道上頭,宛如所有東西都被傾盆大雨衝刷掉般空無一物。其中陰暗的一角,有位少女無聲無息悄然現身——灰色軍用夾克/長褲/軍靴/她撥了撥濕透的金發,充滿喜悅之情的綠眼轉向槍支火光閃個不停的塔台。
“……那男人果然在。被捕的果真如你所言是另一個男人,螢。”
少女的左手動了一下——輕金屬外露的機械手臂中響起“另一個少女的聲音”。
“事情還沒查清楚,先別急著下定論,皇。”
“那就馬上把那男人抓來就好啦。剝下他的臉皮,確認他是不是本尊。”
“還不行,要解決那家夥,就得更靠近。我們現在離那家夥與真相還很遠。何況那男人的周圍有群難纏的家夥。先靜觀其變。”
“要打草驚蛇,又會被逃掉。”少女聳聳肩——隻有右肩。“我是伏擊手。隻有服從你這個迎擊手的份,螢。”
她異常開心——簡直就像除此以外的情緒全不知去向了一樣。伴隨著若有似無的話音,少女的身影再度宛如溶解在雨中,咻地消失。
肆
轟隆隆隆!涼月從來沒想過洶湧的奔流聲會如此恐怖。
這兒是下水道——右邊的是潮濕的水泥牆/左邊是生鏽的鐵欄杆。
欄杆彼端是地獄般的漆黑——幅寬五米多的水道化作激流——水花飛濺到通道/恐怖駭人的水聲響徹地下隧道。以慢跑之姿輕快前進的派屈克——使用借自辦公室的防水燈照著通道筆直跑著。
緊追其後的涼月——提心吊膽,深怕掉到水裏/規定=“為了預防溺死,淋浴時必須兩人以上共浴”——要是在這種地方掉下去,不管周圍有幾個人,都隻會牽著手一起流向死後的世界吧。
交叉火網的槍聲還比這兒的湍流聲悅耳——派屈克的嗓門也不輸給流水。“是這裏吧?!”
涼月停下腳步——轉向右手邊網上的樓梯——透過腦內晶片確認/被當作導航係統的不悅感,已被想離開水流的念頭蓋過去。“對啦!”
跑上樓梯——踩著腳下的水窪/來到進水狀況也很嚴重的通道/奔跑/水從天花板的管線漏出/漏雨/可惡,這裏可是地下二樓耶/在陰暗的地下溺死的恐怖讓她背脊發冷。
“好,是這裏嗎?”派屈克抬頭仰望——水滴不斷滴落的四方形風導管洞口。
“對……對啦。”涼月有點退縮——可惡!當真要進去嗎?
派屈克將燈銜在嘴上,用槍身敲掉風導管的鋁框——再把槍掛在洞沿/推進去/輕巧地爬上導管/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高速鑽入。
涼月模仿他將燈銜在嘴上撲過去——手臂被人抓住、拉進去/鑽入。
手掌與膝蓋傳來水冰涼的觸感/在既暗又狹隘的風導管中爬行——萬一身體卡在裏麵動彈不得,會不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陷入對封閉空間的恐懼。
可惡——從剛才起就提心吊膽的自己真沒出息/涼月死命追著男人的屁股。
派屈克抱著防水燈和突擊步槍,姿勢極不自然地移動,速度卻快得讓人懷疑世上是不是有那種競賽。拿專心一意朝目標前進的突擊力——就像少了根筋似的毫不迷惘/一直在移動呼吸卻不會急促,這股源源不絕的體力/都讓她感到佩服/也很火大。
冷不防涼月的懷裏發生震動——設定在最低音量的行動電話來電。
可惡,那笨蛋竟然在這時候打來——她實在很想哭,扭著身體設法拉出行動電話/貼在耳邊/聲音非常不高興。“幹嘛?你很煩欸。”
《有新情報!》爆開的怒吼——空間太狹窄,無法拿離耳朵/慌忙摸索按鈕降低音量。《翻譯官留下的檔案分析成功了!本小姐是要通知小姐你重要的情報!》
頭撞到風導管/腰也撞到/膝蓋卡住——火大。“靜靜地說,【傷疤女】。我正像隻老鼠到處爬行。沒心思聽你耍高雅。”
《傷疤……》像是脖子被掐住的聲音——涼月迅速將行動電話轉向牆壁/炸開的怒氣自電話喇叭噴出。《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指本小姐臉上的傷疤嗎?!爲什麽你非這麽講不可?!》
泫然欲泣的聲音——涼月心情好多了/但也覺得自己相當討厭。
自己害怕身上的傷疤被人瞧見——某位小姐卻毫不遮掩臉上的傷。
那恐怕是失去夥伴時受的傷——所以她才不想“將疤痕除去”也說不定。
自己變得非常“別扭”——每當與這家夥對話,就越發明顯。
前進的男人也察覺到了——心中感到異常難為情的不安。
“這在MPB可是【讚美的話】喔。”虛應一下打圓場。“別哭了。你的傷像海盜一樣酷哩。”
《本小姐才沒有哭!!》哭叫聲——比怒吼的衝擊更大/耳朵嗡嗡作響。
直覺——他不是因為被人說壞話而哭,是聯合國都市那邊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好好好,你沒有哭……我剛剛是開玩笑的,聽聽就算了。”
《敢問從哪邊到哪邊是開玩笑?隻要說是玩笑話,任何失言都能一笑置之,這是MPB的作風嗎?》話中帶刺,像是在說:真令人難以置信,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厭嗎?
“真正不好笑的笑話就【當做惡作劇來處理】,那正是我們的工作。”再吵下去就麻煩了,涼月改以嚴肅的口吻說:“你那邊被殺得翻譯官是以色列警察,中國籍亡命女被抓走、早就被捕的混帳在機場大吹牛皮,這都是很難笑的笑話。我一點都沒有嘲笑你臉上傷疤的意思。告訴我你得到的新情報吧。”
《……你這人還真是我行我素。》對方抱怨了一下/歎口氣說:《那份檔案是交給情治機關的報告書,裏麵發現好幾項與事件有關的敘述。首先,報告裏記載,從達佛地區將送到小姐那邊的人,確定就是艾洛思·布倫納的子孫。》
“艾洛……?誰?”
《前納粹親衛隊,二次世界大戰末期前後逃往中東。他躲過以色列對納粹戰犯罪行的追究,被安排潛逃到敘利亞,但敘利亞政府始終否認——》
憶起——米海爾中隊長的話。“就是創辦敘利亞情報機關的那家夥?”
《小姐很清楚嘛。》話說到一半就打斷,鳳似乎有點不高興。《還有,報告書裏也有記載了艾洛思的子孫就是理察·特拉克爾“本人”,還是普林西普公司的創辦者。》
“那個章魚是前納粹的子孫?”驚顫——有點被強迫接受的感覺。“真的假的?那家夥開了間到處散播武器的阿呆公司,並自個兒跑業務?”
《希望小姐對於專有名詞的用詞遣句能精準一些。》對方話中似乎覺得“章魚”和“阿呆”不登大雅之堂。《不過這些都隻是他在報告書裏頭提出的個人見解。另外裏麵也提及了“第二個男人”。》
涼月對這個詞有印象——眼前的男人=派屈克提到過。“……那是什麽?”
《昔日有個暗中於各國行動,還被襲擊過總部的恐怖分子“豺狼”。爲了中東和平與終結冷戰,他被逐出潛伏地敘利亞後,於蘇丹的都市喀土穆被捕。可是也有一說,在那之前“不同的國家”同時逮捕了“長得一模一樣的兩位【豺狼】”,最後兩邊都不得不釋放。》
鳳再度展現電視新聞主播也會俯首稱臣的清晰口齒——怎麽都不會咬到舌頭啊?涼月不禁佩服起她。
“敘利亞和蘇丹?這兩國還真有緣,都有無聊的東東。還有那個什麽……長得一模一樣的【第二個男人】?跟這起事件倒挺像的。”
《沒錯,關於“第二個男人”,有一說他是美國的特務,但真相如何不清楚。不管怎樣,理察·特拉克爾可能會跟“豺狼”一樣,因為“第二個男人”的存在而造成逮捕與真相追查上的困難。》(注:“豺狼”卡洛斯的故事1994年曾拍成電影“魔鬼諜報員”。敘述冷戰時期,美國中情局特意挑選了長相酷似豺狼的軍官加以訓練,追捕豺狼的故事。)
“真是驚人的脫罪手法,但現在兩個特拉克爾確實都在這個國家啊。我現在就去找這個章魚,狠狠地朝他腦門捶下去。你那邊那個也要顧好啊,別讓他逃了。你要說的就這些?”
《還有一點。報告書指出,某位人物試圖接觸。你目前所在的機場發生的“劫機案”,是否有位“白人男性”參與其中?》
涼月眯起眼睛——頂住眼前快速爬過鋁板地窖前進的男人。
她壓低音量。“有……怎麽了嗎?”
對方的聲音也有點緊張。《那個人很可能是MA-DE的信奉者。》
蛆蟲(Made)?什麽爛標語,有夠惡心的。“……那是什麽意思?”
《天賦使命(Manifest
Destiny)……意味美國的國土開拓與世界戰略的文字縮寫,主要是該國的中情局人員也就是CIA的歐洲及非洲分局人員的四字暗語。》
“咦——”涼月聲音壓得更低——目光銳利地等著眼前男人的屁股。“那家夥的目的是?”
《尚不明朗,但可以確定的是CIA創立了。然後又因為某種交易,普林西普公司成了的幕後操控者。那位白人男性有可能是想重新獲得的操控權。還請小姐務必小心提防。》
“嗯,你的情報很有用。”開朗地回答——小心不讓男人覺察她急遽增強的警戒心與怒氣。“我這邊若查到什麽,也會馬上通知你。不好意思,害你哭了。”
《什……》憤慨——對麵傳來氣勢完全恢複會怒斥聲。《本小姐才沒有哭——!!》
涼月即刻掛斷電話——以保護鼓膜0她如毛毛蟲般蠕動身體,將手機收進口袋/雙手總算是空出來了——目光犀利地追在男人後麵,默默爬行前進。
派屈克——進入地下隻確認一次平麵圖,卻毫不迷惘地在分岔的風導管裏前行/前進/再前進——如字麵所示的光明終於出現=他撬開風導管蓋,躍下通道。
“真受不了。這跟【人類】的工作一樣煩。”
涼月——一跳下通道便抓住派屈克的前襟,機械手臂將其壓在牆上,如刀般的利眼死瞪著對方。
“……你說過要將殺光吧。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對方清淡描寫得近乎惹人厭。“那你告訴我,我有什麽理由不那麽做?那群人可是勾結中國的刺客集團,打算在這座機場集體大屠殺耶!”
“教那群人他媽的屠殺方法的不就是你嗎?”
“荒謬,黑犬。”他絲毫不反抗——就這麽被十四歲的少女壓製在牆上,平靜又嚴肅地說:“屠殺不是用教的,他無從阻止便已開始。就像海嘯或地震,【開始就有徵兆,卻誰也阻止不了】。”
男人的眼神率直得恐怖——像是在說:“我親眼見識過”。
涼月仿佛在男人眼底瞧見了前所未見的噩夢,不自覺低下頭。
但她沒有鬆手——她怕要是放開了,男人就會逃之夭夭。
男人也沒叫她放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你的工作又如何呢?黑犬。”
“別那樣叫我。”她抬起臉——大放厥詞:“等我救出女飛官,將那個理察什麽爾的家夥還有白種女人海扁一頓後,我就逼你吐出你在搞什麽鬼。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我是你的利害關係人,理應兩人一組並肩作戰。你放心,我不會一聲不吭就突然消失。倒是你,剛才道出了正確的工作步驟。”
涼月緩緩放手——坦白說,將他壓在牆上後,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何況說真的,對方那句“你放心”,好像還真的讓她安心下來。
內心總有種怕他說完想說的話就逃走的不安——抑或是持續不斷向前走的男人背影要是消失了,自己就不知該往哪兒走的不安。
她對於自己竟然有那種想法感到吃驚——“開玩笑”、“怎麽可能!”
盡全力否定——即便如此、她還是想問:
“正確的順序……意思是盤問你的事,我該放在最後嗎?”
“不是。這一刻有人需要你去解救。【絕對不可以將救援挪到後麵】,黑犬。要是忘了那個人,難保你的拳頭最終揮下的地方不是別處,而是你失去榮譽感的臉龐。”
大口大口灌/咕嘟咕嘟——喝光寶特瓶的水/捏扁瓶身/丟掉。
再開一瓶新的——光頭少年=眼角不高興地吊得老高。
“什麽嘛~你跟中國人對談就對談,幹~嘛非要我陪啊?特拉克爾叔叔。”
“因為你最能勝任,陸王。這裏的地形不適合秋水。”微笑的特拉克爾——將象牙色的西裝上的水滴撥落,走下樓梯,換是燈光昏暗的地下鐵月台。
忽明忽滅的燈光/水珠自天花板滴落/站務人員聽從總部的勸告都已回家——宛如無人的廢墟。
“真是壯觀。地球暖化的影響使得萬年積雪融化,各國河川水位都有高漲的趨勢。加上這場暴雨——城市巨大化擺第一,治水議題扔旁邊的結果就是這樣。”
兩個月台之間——看不見鐵軌/隻見隆隆作響的滾滾濁流。
“哈哈哈,活像是冥河嘛。”少年咯咯笑地窺看——“呸”地朝濁流吐口水。“對了,非洲要是也下起這樣噠豪雨,就能將蟑螂跟臭掉噠腐屍山統統衝掉了。反正那兩種廢物留著也沒用。幹嘛取【佛達紛爭】那麽偉大噠名稱?直接叫蟑螂戰爭就行了。老美噠軍人每天都在跟蟑螂作戰,連戰車噠配線都被咬爛了。”
“哎呀呀,好不容易回到了故鄉,還懷念達佛啊?”
陸王的眼睛充血/眼角吊得更高了。“別開玩笑了,我口不想再回去……”
“咯噔”一聲,天花板被拆下——特拉克爾和陸王回頭看。
黑色唐裝男自天花板現身——蛇腹四肢扭動·蠕動·悄聲無息地爬下地板。
嗓音低沉——以英語發言:“女人在哪裏?”
特拉克爾——用英語回應:“已經帶到這附近了。相信各位也知道,我名叫理察·特拉克爾,身為普林西普公司專屬代理商,日夜不辭辛勞為世界的真實奔走。你就是棲息此地的領導人吧?”
“我是第三十一機械工兵營·排長——蟻骨。”
特拉克爾等人背後另一塊天花板被拆下來,白色唐裝男現身,爬下地板。
“排長——蛾風。”
又一塊天花板被拆下——樓梯口=像是要阻斷特拉克爾一行人的後路,藍色唐裝男躍下。
“排長——蠶影。”
陸王——眼睛閃閃發亮/德語。“這些人哪來噠?一個個冒出來~”
特拉克爾——笑眯眯/英語。“哦。是由三位小隊長組成的三巨頭體製嗎?”
黑色唐裝男——語氣平淡/英語。“統禦我們的營長,很快就會抵達這裏。”
“嗯、嗯。就是統禦你們這些執行部隊的指揮官嗎?還勞駕營長大人特地蒞臨,真是光榮之至。”特拉克爾露出善於交易的笑臉——抬頭看著天花板。“他人來了嗎?”
三人的蛇腹臂交叉——有位嬌小的姑娘坐在上頭。
紅白相同的旗袍——肌膚白皙/森冷的美貌/色素極少的淡紅雙眸/及腰長發不知是特意漂白或是與生俱來,白得猶如蜘蛛絲。
塗成朱紅色的蛇腹四肢——裸露在旗袍外的異性手腳蠕動著,異常地婀娜多姿。
黑色唐裝男說:“第三十一機械工兵營·營長——蛭雪。”
“嗚喔嗬~”陸王——大口牛飲/發出怪笑聲。“跟憲兵那位大姊姊又是不同類型噠美人。這個才是我噠菜,果然跟來是對噠。”
“幸會幸會,大姊。”代理商滿臉堆笑——綠眸閃閃發亮。“啊,我想起來了,你們的宗教——道教的傳說裏也有美少女神仙傳授秘訣的仙人故事。身穿物色霓裳,棲息在深山幽穀的神仙少女就是像你這樣吧。”
他喜滋滋地巧言令色——被三個男人扛著的少女隻是淺淺一笑,沒有回應。
“嗯、嗯。或者我改用中文對話,比較有禮貌?”
“營長聽得懂你說的話,回答由我們代勞。”黑色唐裝男說。
“原來如此。是出於達官顯貴的謹慎嗎?”特拉克爾——一本正經。
少女吃吃地笑了——笑聲虛無得有如寄宿在空洞的風。
塗成朱紅色的刀刃般義手緩緩地打開領口——嬌媚地向後仰,露出白皙的咽喉。
被割成X字的頸部傷痕——就算脖子支離破碎也不奇怪的結痂。
“怎麽回事~~好嚴重噠傷。”陸王——和語氣截然相反,表情相當平靜。
“營長一生下來就【異於常人】,這是討厭她的父親下的毒手。她的母親求助於密醫將傷口縫合。雖然營長從此沒了聲音,但她的生命力比任何人都要強韌。”黑色唐裝男——言語中有幾分驕傲。
“看來每一國都大同小異嘛~~”陸王——嗤之以鼻的冷笑。“爸媽養不起我們【三兄弟】,就將我們放進微波爐按下開關。妄想能藉此控訴微波爐廠商敲詐一筆,結果反倒被捕,實在有夠呆噠。人一旦沒錢,真噠啥事都做得出來。”
插圖
“那正是神測試營長大人的生命所留下的聖痕。意誌透過無線通訊就能講通,沒有聲音也沒關係。那我們就開始寫上吧。趙迅妹正由我們慎重保護。”
“慎重得無趣了。”陸王插話。“我說乾脆當我們的玩具,紅三姊卻不讓我們碰。”
“正是如此,我們奉她為上賓,一根寒毛也沒傷到。她對我們而言,還不如那架戰鬥機與她來到這個國家所選擇的航路來得重要。現在就獻給諸位。”
特拉克爾拍拍手——像在召喚仆人。
藍色唐裝男站著的樓梯——兩名武裝犯帶著手被綁在身後的女人下樓。
女人=迅妹——盡管臉色蒼白,外表仍毅立不屈/沒有移開目光,直視的領袖/她環視唐裝集團——不是在找逃脫之道,而是以眼神默默宣告自己已做好心理準備。
“好,就請各位與我們聯手殲滅這座機場的所有敵人,破壞戰鬥機吧?”
“我們還沒有決定。”黑色唐裝男說:“殺了你,照樣能帶走女人。”
“啊~?”陸王——眼角吊得老高/捏爆手中的寶特瓶。“他在說什麽啊?明明女人就在旁邊,何必還大費周章?”
“這不難理解。”特拉克爾——笑眯眯。“他們是非觀方部隊,所以沒什麽聯合作戰的經驗。我記得排是小隊、營是大隊吧?然而中國軍隊並未明定部隊人數,意圖混淆視聽、愚弄他國。恐怕你們的規模隻有數十人,絕對不是數百人規模的大隊。”
黑色唐裝男沉默不語——少女會心一笑/雙眸綻放恐怖的光芒/泄出虛無的笑聲。
“你們實質上算是小隊規模的集團。以那樣的人數想殲滅我們不隻困難,也會驚動維安組織攻擊這裏。不如這樣吧,各位為何不認真考慮一下與我交易?”
黑色唐裝男開口:“交易?”
“我對你們的【手腳】很有興趣,【敝公司】想與你們共同開發。我也會另行提供適合你們身體,性能又比現在更高的組件。”
少女眯起眼睛——黑色唐裝男蹙眉問:“你要我們交出【擁刃肢】的技術?”
“【你們的手腳】不是受到軍方遠端操控,幹部【隨時都能讓你們動彈不得】嗎?被派到離祖國這麽遠又人生地不熟的國家,歸鄉的希望渺茫。現在你們已學會異國語言、生活起居也沒問題了,更應該好好為自己打算。實在沒有必要再被【綁手綁腳的東西束縛住】。這是讓手腳脫離遠端操控、成為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獨立的大好時機】。”
少女——蛭雪目不轉睛望著特拉克爾/朱紅刃手撫著朱紅刃臂。
黑色唐裝男發話:“那樣做的話,你們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大有好處!”特拉克爾高舉雙手。“戰鬥用機械化義手會引來很多生意上門。你們是我行銷到全世界,包括【中國軍方】的最佳測試範例。當然,基於我們是共同開發,我也會將部份的利潤分給你們。你們該【親手】賺大錢,再【親手】創造你們自己的世界。”
“營長說你這個蠢笑話很好笑。”黑色唐裝男——話中不帶一絲感情。“營長和我們都很喜歡這個笑話。等與你們合作完成現在的工作後,再繼續深談。假如你是騙我們的,我們會報告軍方。全世界的都會出動殺你。”
“啊~?”陸王搔搔頭。“現在是什麽情形?想打架嗎?”
“交易成立了。”特拉克爾——自豪地重新係好領帶。“這是爲了共創美好的未來。我會證明你們的選擇沒有錯。”
他轉身彈指——兩名武裝犯將女人推上前。
藍色唐裝男伸長蛇腹臂——刃手想抓住女人的肩部時……
月台牆壁爆開,黑色特甲姿態的涼月從碎裂的瓷磚水泥彼端衝出,握緊拳頭朝藍色唐裝男猛然一揮。
“黑犬已接敵。我們所能給予的最大支援,就是攻擊敵人占領的塔台,讓那群人膽顫心寒。各隊立刻行動。”
米海爾——右手拿著兩支通訊麥克風/左手移動排在桌上機場平麵圖的磁鐵。
“敵人的先遣部隊已經上鉤,咬住了【戰鬥機】的假餌。從現在起,別讓一般老百姓離開三樓——”
堆積如山的機材——上緊發條的隊員們=聯絡各隊/傳送敵我兩軍的情報。
忽然門打開了=女課長。“他醒了,有話想跟中隊長說。”
米海爾回頭。“他……?”
進入辦公室的軍裝男——臉部烏青紅腫/鼻梁斷了/牙齒脫落/臉頰有大片撕裂傷。
米海爾露出佩服的神情。“赫柏特上尉……戰鬥正要開始時你就醒了——”
“快逃吧……”因為受傷的關係,上尉說話聲有些含糊。“敵人的戰力……非常強大。”
“我也是這麽覺得。”米海爾——以手勢示意女課長把門關上。“但是因為河水泛濫,援軍無法到達。我們也因為水位高漲到足以把裝甲車衝走,連逃到近在咫尺的中心大樓都沒辦法。除了以現有戰力先發製人,沒別的辦法保護老百姓的安全了。”
“怎麽會這樣……”身體搖晃——靠在牆上。“他們竟然在敵人手上……”
“他們?”
“陸王·馬丁·榮格……秋水·魯恩·榮格。”報出那兩個名字時,血自臉頰縫合的傷口垂落。“……他們是我軍派到達佛地區的特甲兒童。”
“……你認為敵人至今在市內仍擁有獨立的傳送係統?”
“我不知道……相關單位正在調查……不過,既然【敵人帶來了兩人】……”
“那就應該【有】傳送係統了……但是,我們這邊也有三位特甲兒童——”
“【戰力不足以匹敵】……我國能在法希爾事件中如此強勢,完全是因為【他們】在佛達。【光靠他們】就足以完全壓製住當地的政府軍。”
隊員們聞言喪膽——女課長整個人愣住。
米海爾——將毫無道理可言的情報連同恐懼感一起吞下。“也就是說,他們……”
“【不是普通的特甲兒童】……是以特甲LEVEL
3為基本配備的……【獵兵】。”
最大值雷擊——藍色唐裝男即刻防禦=他的蛇腹兩臂壓扁·碎裂·散落。整個人掉入月台的濁流,濺起褐色水花。
“蠶影!”白唐裝男大叫——朝濁流伸長了手。
涼月抱住女飛官——朝反方向月台輕輕一躍。
武裝犯群慌忙舉槍上膛——在反方向的月台的派屈克早就舉槍瞄準=速射。
盛大火花於對麵月台炸開——三名灰唐裝男護著少女躍上天花板,消失無蹤——特拉克爾不知何時消失在另一個樓梯口——少年留在原地,於槍火中咯咯發笑。
黑色唐裝男邊條邊以蛇腹手臂抵擋子彈。
白色唐裝男也同樣以蛇腹臂擋子彈,另一隻手臂從濁流拉出藍唐裝男。
涼月——將女飛官交給派屈克,旋身朝敵人英勇比出中指。
黑唐裝男——右手猶如長矛直挺挺刺出去/左手像是長鞭,繪出複雜的軌道。
涼月側身閃開——敵人右手發出類似小狗哀嚎的“嘎汪”聲,擦過她的肩部特甲,刺入背後的廣告看板。
她柔若無骨地後仰閃避——敵人左手劃破空氣=廣告看板頓時分成兩半。
接近戰——在對手落地前一秒,涼月已朝他繪出猛烈地右勾拳。
敵人旋即防禦=扭來扭去、分不清是膝蓋或小腿的蛇腹右腳迅速躍起,但仍被涼月結結實實擊中。
咚!拳頭雷擊器起了效用——右腳碎裂/黑色唐裝男整個人旋即拋向空中/右手自牆壁拔出/雙手同時抓住天花板與地板——防止摔倒。
在此同時,派屈克已帶著鬆綁的女飛官跑上樓梯。
“你們就在此自相殘殺吧,中國雜碎。”涼月小跳步後退=轉身背對敵人、罕見地放棄戰鬥全力衝上樓——以救出人質為優先。
“急急如律令!”黑色唐裝男怒喝=下指令。
派屈克和女飛官一起爬上樓梯、打開作業員用通道的門、衝進去。
身後的天花板被拆得七零八落、紅、黃、灰唐裝集團一個個爬下來。
涼月連忙關門/鎖好——再度跑向通往地下的樓梯。
不一會兒,背後傳來門被剖半的聲音——幾乎在同時,涼月也跑進了檢查線路時的通道。
激流水聲——隧道幾乎已化為水路=三人跑進旁邊通道時,敵人已逼近身後。
涼月回頭——負責斷後=堵住隧道出口的去路。
群聚的唐裝集團——蜂湧進入狹隘的通道,蛇腹四肢一同襲來。
“哈哈哈!讓開、讓開!統統讓開!隻有我才能對付得了她!”
冷不防有人口出狂言——撞開唐裝集團衝了進來。
眼神凶惡的光頭小鬼——涼月揮出右勾拳=瞬間將雷擊值設定成0。
明顯手無寸鐵的小孩——迅速閃開了揮下的鋼拳。
涼月瞠目結舌——差點以不可置信的速度衝進對方的懷裏,慌忙倒退幾步。
這家夥是什麽來路?她邊想揮下左拳,刹那間——露出凶暴笑容的少年出聲:
“傳送開封。”
白熱閃光包覆在少年的四肢/身體/臉龐。
目眩的閃光——不久,傳來“隆隆隆隆隆”——聲音與濁流巨響近似的某物猛然逼近。
下一秒,涼月的雙手已支離破碎,隨著驚人的火花飛到半空。
以驚人之勢“回轉的某物”——橫掃過來?
“那個”是什麽?對手又是“什麽模樣”?連確認的時間都沒有,對方就已逼近。
動作太迅速,肉眼看不到/認知不到/探測不到——統統來不及。
像是對方肩膀的東西逼近——涼月以傳送到一半的新雙手防禦。
“砰隆!”這衝擊有如正麵撞上以最快速度奔馳的列車——將涼月推到足足有兩段鐵軌寬的距離外,撞上隧道的另一側的牆壁。
她倒在通道上——腦子不斷鏗鏘作響——視野搖搖晃晃——牆壁喀啦喀喇地崩落、水泥碎片紛紛打到悲傷。多虧《耳飾》的抗磁壓形成隱形頭盔,才不至於撞得頭破血流。
搖晃的視野中——灰色唐裝男朝派屈克攻去/白人舉起突擊步槍=假動作=槍身被一分為二的瞬間,派屈克抽出小刀刺入對方的咽喉/但也被蛇腹手臂纏繞住——雙雙跌入濁流。
唐裝集團——抓住逃走女飛官的腳/抓住她的手/抓住她的脖子/粗暴地撲倒。
可惡!可惡極了——涼月從衝擊中回複正常/再次申請傳送,祖母綠閃光亮起。
可惡!可惡可惡——隧道入口有道黑影舉起“高速回轉的某物”。
可惡!去他媽的——忽然想起驚人的機關槍掃射聲。(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才剛重新傳送過來的雙手——被襲來的物體貫穿/粉碎/壓扁。
防禦的手·肩·腳都受到衝擊——無數打擊幾乎讓身體支離破碎/毫無抵抗餘地。
通道龜裂/立足點消失的恐怖襲來——待她察覺時,已栽入水中為濁流所吞沒。
站在機場航廈的夕霧——冒雨朝敵陣前進的陽炎。
兩人腦中意味著夥伴受創的(KSE)縮寫忽明忽暗。
陽炎的聲音。《涼月?!》
涼月的聲音。《可惡!去他媽的!!那個雜碎是特甲兒童!》
夕霧自然而然“感受到”——涼月目前沒事。她的心還活著,並未輸給打擊。對連趕去救她都沒辦法的夕霧與陽炎來說,這才是最大的安慰。
或者該說,兩人就是想要相信她平安無事,除此之外也無計可施。
絲毫沒有減弱的傾盆大雨中——攻擊部隊開始行動。
他們選擇自水患影響最小的飛機跑道上,排水良好的區域進攻。關掉車燈的三兩裝甲車/兩輛吉普車/兩輛步兵連隊的卡車,鎖定塔台區從三個方法接近。
迂回繞過敵人固守的地麵與地下通道——趁著雨勢與夜色,出動了“最後王牌”。
三架軍用機體——“半人馬肯塔羅斯”=六輪/四腳/兩手。
持有的最大火力機體展開腳部——盡量精準地朝塔台高高伸長雙臂,預備炮擊。
這行為讓守護機場的他們心如刀割——假如破壞了塔台的機材與檔案,修複將難如登天。大眾媒體也會虧他們是“自暴自棄的特種部隊”逼所有參與攻擊的全體職員引咎辭職、允許作戰的隊長級人物與總部人員也無法幸免,過去的功勞與苦勞一夕之間全會遭到否定。
即使如此,還是得做。塔台職員肯定都被殺了,也沒有交涉的餘地——地方完全沒有以人質交換無腦男的意思。他們恣意大開殺戒,冷血得令人難以置信。若是沒立即施以恐怖的報複行動,自己與倒楣的百姓就會被盛氣淩人攻來的敵人殺得一個不剩、沉入血海深淵。
這局棋自第一步就全力以赴——帶著一擊必殺的武力衝入敵陣。
站在裝甲車車頂上,紅色特甲模樣的陽炎——頭頂傾注而下的雨聲消除了車輛引擎聲,讓她安心不少:另方麵攻擊在塔台的地方領袖這個瘋狂的任務迫在眉睫,也讓她感到茫然。
位置真的“太高了”——假如這是大晴天的正午,自己早就被敵人從頭上發動攻擊、射成蜂窩了。縱然有大雨與夜色掩護,自己身邊卻一個遮蔽物也沒有,跟在寬廣的跑道上攻堅沒什麽兩樣。
地形上相當不利——現在隻能先發製人,敵人卻在最難攻擊的地方。
她也明白待在航廈的話,任何角度都狙擊不了——隻能從這一帶某處射擊。樹上也好、棚廠的屋頂也行,隻要能多接近一百多公尺高的塔台管控室一公尺就好……在她拚命尋找這樣的立足點時——最壞的通報來了。
米海爾傳訊。《唐裝集團從地下上來,準備偷襲我們。看來恐怖分子與唐裝集團的交易圓滿落幕。三方混戰要變成二對一了。》
伍
夕霧與留下來守備的八名MPB隊員,駐守於空蕩蕩的航廈大廳。化為戰鬥指揮所的警衛室與休息室——那裏掌握到的資訊透過MPB的主伺服器灌進夕霧腦中。
水深及膝的地下超市中,人影一個接一個現身。
剛結束交易的黑唐裝男/白唐裝男/藍唐裝男分別率領著六名灰唐裝男、六名紅唐裝男、六名黃唐裝男出現。
總共二十一人——踏上流著水的樓梯。
淹水情況嚴重的一樓/猛烈到將巴士衝走的打水淹沒了圓環——因此唐裝集團無法從外部進攻。
他們沒朝裝作藏了“戰鬥機”的倉庫過去——準備用人海戰術挾擊,將此地破壞殆盡後,再攜手破壞“戰鬥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