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季大龍的電話,她心裏有些不痛快,便想去洗個澡,早點上床睡覺,沒想剛剛放完水,亦然卻登門造訪來了。經曆了病魔折磨的亦然,對人生有了更深刻的感悟,她悄悄告訴曼玲,即使她在病榻上還在悄悄地抹口紅,她留戀人生的那般美好,想著一旦重新開始生活,一定要好好珍惜生命和人生。
“亦然,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吧。”她關切地問。
“還好,我現在每天都在和喬葉晨跑,繞著公寓跑上兩圈。還有那個不知趣的孟國良也不遠不近地跟在我們的後麵晃悠。”亦然說。
“那你讓洛東也跟在後麵晃悠不就結了嘛。”她笑著說。最近,葉洛東已經病愈出院,兩個人又複了婚。
“你又在尋我開心了。我們家的洛東可不是那種人,長了一身的懶肉,不到點是不會起來的。”亦然想想又說,“曼玲姐,我覺得你也應當加入我們的隊伍,珍愛生命,現在已經成了最時髦的口號了。”
“是啊,這次非典在人們心中造成的震撼是相當大的。它讓我想起了曆史上的許多大災難。像1742年至1743年由流行性感冒引起的流行病曾涉及90%的東歐人;像發生於公元14世紀的第二次鼠疫大流行,此起彼伏持續近300年,遍及歐亞大陸和非洲北海岸,尤以歐洲為甚。這些災難與非典比起來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可這次人們為什麼這樣緊張和恐慌呢?是現代社會人們的心理承受能力減弱了,還是人們更看重生命價值了呢?”曼玲深有感觸地說。
“我想,這二者兼而有之吧。我作為非典患者在這方麵的感受最深了。先前我一直認為現代科技如此發展,人類戰勝疾病的能力已經從必然王國走向了自由王國,沒有什麼疾病不在人類的掌控之中了。既然已經沒有什麼病不可治愈,那麼,珍愛生命,延年益壽就是順理成章的了。而非典疫情給人們的這一期望值迎頭潑了一桶冷水,沒有相應對症治療的藥物,傳染力又極強,讓人們防不勝防。人們仿佛恍然發現原來世間還有這樣一種可怕的疫情在摧殘人類。一時間,滿大街都是白花花的口罩,人們談非典色變,也就成了社會的一大特有現象了。”亦然說,“我在剛住院時,心裏就非常悲觀,覺得這下我完了,尤其是在病情反複的時候,腦子裏充滿的隻有一個‘死’字。不怕你見笑,我連遺書都寫好了,最後讓夢瑩姐發現後撕了。”
亦然說到這裏,方察覺自己說走了嘴,連忙把話停了下來,這個時候是不該在她麵前提到學文的妻子的。
“你說好了,沒有關係的。”曼玲顯得很敏感,做出不在意的樣子說,“我和學文已經沒有關係了,我會祝他們幸福的。”
“此地無銀三百兩。”她半真半假地開起了玩笑,又說,“不過,我覺得夢瑩姐人挺好的,多虧了她和寒冰把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提到寒冰,亦然的眼圈又紅了。對寒冰的死,她始終有種難言的愧疚感。尤其是在送別寒冰的那天,她看到了從部隊匆匆趕到的韓平悲痛欲絕的樣子,心裏就像刀紮的一樣。
曼玲有意岔開了話題,說:“洛東他還好吧,出院後,我一直想過去看看他,但這些天忙著搞軟件設計,沒騰出空來。這回好了,我已經在昨天交差了。”
“是嘛?”亦然驚喜地說,“那可真該慶賀慶賀了。”
“此話當真,那我可就先訂桌去了,到時你可不要舍不得花錢啊!”
“你太小瞧我了,你以為隻有你和喬葉能出血呀,這次我做東。”
“別,我現在可沒有那個閑心吃飯,這頓飯你先記著好了。”曼玲又把話收了回來。
這會功夫喬葉和周芸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不約而同地來到曼玲這兒。幾個女人在一起頓時把氣氛搞得活躍起來。她們說著笑著,很久沒有這般開心了。尤其是周芸快樂得像個天使,幾乎將藍天公寓所有的男人都數落了一遍。唯獨把程勇誇得像朵花一樣,惹得喬葉連聲抗議對國良的汙蔑。她說:“我們家的國良在我眼裏挺好的嘛。有責任心,任勞任怨,還心疼老婆,你們誰的男人能做到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