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馬致遠(1250?—1324?),號東籬,大都(今北京)人。他在大都約生活了二十多年。在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十二年(1285)以後,曾任江浙行省務官,在這前後的二十多年,還在不少地方停留過,過著漂泊生涯。他在早年曾熱衷於菌名,希圖建功立業。奮鬥多年未能得誌,使他不滿現實,加上道教思想的影響,走上了消極避世的道路,五十歲以後離開官場,晚年隱居於杭州郊外。在馬致遠的歎世之作裏寫道:“利名竭,是非絕。”([雙調·夜引船])他已經把“人間寵辱都參破”(《歎世》)。於是過著“酒中仙,塵外客,林間友”([雙調·引香子])的遠離塵世、不問社會風波的生活,成為一個隱居於山水之間,寄情詩酒,嘯傲風月玩世不恭的名士。
馬致遠生活在我國雜劇創作最興盛的時期,早年就開始了雜劇創作,他的有些作品在元世祖至元年間已經流傳開來。元成宗元貞、大德時期是他寫作劇本最多的時候,即使到了晚年仍創作不輟。元人鍾嗣成在《錄鬼簿》中記載馬致元的雜劇有十三種。流傳下來的七種:《破幽夢孤雁漢宮秋》、《呂洞賓三醉嶽陽樓》、《馬丹陽三度任風子》、《西華山陳摶高臥》、《半夜雷轟薦福碑》、《江州司馬青衫淚》、《開壇闡教黃粱夢》,其中《黃粱夢》是和別人合編的。另外還流傳下來《劉阮誤入桃源洞》第四折的殘曲。
馬致遠創作散曲的數量,比關漢卿、白樸兩人現存散曲的總和還多。近人任訥所輯《東籬樂府》一卷傳世,凡小令104支,套數17套。
“原文”
綠鬢衰,朱顏改。羞把塵容畫麟台。故園風景依然在,三頃田,五畝宅,歸去來。
“譯文”
白發悄悄布滿鬢角,黑發漸凋零,青春容顏啊,已不複存在。羞慚風塵滿臉,如何能將形象畫在麒麟閣裏。故園風景仍在,那三頃田,五畝宅,召喚著我,讓我回去吧,回去吧!何必在官場流連?
“賞析”
此曲表達了作者青春已逝功業無成的悲憤和歸隱田園的心誌。頭三句描述作者的處境和不得誌的痛苦,當白發已爬滿雙鬢,風塵滿麵,皺紋漸多之時,作者已深感青春已不能再來,因之,心灰意冷,不複追求高官厚祿。“羞把塵容畫麟台”,委婉而又果決地表白他已無意功名。後四句,情緒由壓抑轉為歡快,對田園生活的向往,使作者欣欣然,這明顯地受到陶淵明《歸去來兮辭》的啟發和影響。追求身心自由,使得14世紀的馬致遠與5世紀的陶潛遙相呼應。馬致遠自號為東籬,與“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陶潛,可謂心有靈犀。此曲,是作者決意歸隱的宣言,也許就是他轉入新的人生道路的思想標誌。
[南呂·金字經]夜來西風裏
“原文”
夜來西風裏,九天雕鶚飛。困煞中原一布衣。悲,故人知未知?登樓意,恨無上天梯。
“譯文”
入夜時分,西風驟起,蒼鷹乘風直上雲霄裏。啊,可憐我中原一介布衣,如此困頓,無人賞識。老朋友你可知道,我心正傷悲?可有人理解當年王粲登樓的心意,我也和他一樣,可恨沒有上天的梯子!
“注釋”
[雕鶚]雕,猛禽,又名鷲,俗稱老雕。鶚,猛禽,專能貼近水麵叼魚,又稱魚鷹。這裏將雕鶚釋為蒼鷹,似更合前後句意。[煞]程度副詞,甚、很之意。[布衣]指沒有做官的讀書人,平民百姓。[登樓意]東漢末年文人王粲因避郭汜、李傕之亂離開長安,投奔他父親的朋友荊州刺史劉表,滯留荊州十年,因劉表不重用他,悲憤之極,登麥城樓北望故鄉,作《登樓賦》抒發懷才不遇的悲哀和濃重的思鄉之情。
“賞析”
此曲真切反映了作者早年身為布衣無可攀援難登仕途的處境以及對功名富貴的仰慕和熱衷。起首二句以雕鶚乘風高飛雲天比喻某些人的仕途順遂和飛黃騰達,不免流露出欽羨之情;緊接著三句,慨歎身為布衣潦倒困頓,與頭二句的意象形成鮮明對比,尤其是“故人”不能援之以手,更令他悲傷;末二句,想起曆史人物王粲登樓的故事,借以抒發作者徒有遠大誌向而入仕無門的悲憤,力透紙背。自蒙古滅金統一北中國直至大元王朝中期(1234—1314,蒙古窩闊台七年至元仁宗延祐元年),科舉考試製度中斷近八十年(僅於窩闊台九年,接受耶律楚材建議,進行過一次科考),廣大漢族讀書人喪失了最主要的進入仕途的門徑,許多滿腹經綸之士無法施展才能獵取富貴功名,給幾代讀書人以沉重的打擊。聯係到這一特殊曆史條件,此曲所抒發的企盼和悲哀,就不僅僅屬於馬致遠個人,而是屬於時代,屬於一個廣大的階層,因而具有深刻的社會曆史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