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輕波閣的畫舫上。
珍珠簾子垂在門口,顆顆都是稀有的東海珍珠。珠簾被一隻瓷白纖細的手撥開,珍珠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伴著一道嫋娜的身影繞過擺放著豆青釉印花茶壺的紫檀木桌,那身影到了紅木羅漢榻前,一轉身坐在了羅漢榻上,然後……長裙“唰”地被撩起,白皙修長的腿交叉擱在了床架上,而繡鞋早不知道被踢到了哪個不知名的角落。
“姑娘!”
突然一聲尖細的女聲,驚得女子剛剛拿起書的手一抖,書“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她無奈撫額,神情鬱悶懊惱,“第二十一次。”
跟著進來的憐兒愣了下,直直奔至羅漢榻邊,拾起書,然後視線滑過在女子的腿,柳眉吊起,“雲緋姑娘!誰讓你大白天又把裙子撩起來的!”
蕊式高音再起,雲緋忙坐直了身子,把長裙放下,手指拂過腰帶,方才隨意灑脫的女子一瞬間回到一副嫵媚優雅的模樣。
“美麗溫柔的小憐兒,這樣可好?”
瞧著雲緋媚眼輕挑,憐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姑娘,您要是用這樣的目光看上外麵的男人一眼,還怕沒有金山銀山?”
聽到這話,雲緋癟了癟嘴,又歪了身子,慵懶答道:“懶得。今天又沒有什麼王爺大官的,不想出去。來秦淮河的人越來越沒意思了。”
南朝最有豔名的地方是金陵,而金陵最繁華的地方是秦淮河畔。
到了夜裏,秦淮河上絲竹聲聲,精致的畫舫載著美人如雲穿梭其間,水色映著光色晃過人的心魂,是無數男子一擲千金的好地方。
而最讓他們一擲千金的,就是號稱“緋色傾城”的南朝第一名妓,輕波閣的雲緋。
雲緋是兩年前來到金陵的,身世成謎。她一來就進了當時最負盛名的青樓,輕波閣,不出半年,就將占據了五年“秦淮第一美人”名號的許婉兒給擠了下去。
對於雲緋,大家說到的不僅是她傾城的容貌,還有她的神秘身份。全金陵的人都知道,雲緋見客有兩條規矩:一,穿紅衣的男子不見,二,會秘術的人不見。
放眼整個南朝,會穿紅衣又會秘術的人,隻存在於一個門派,紅教。
所以很多人說,她的“兩不見”針對的就是紅教。而紅教,就是幫助南朝開國皇帝奪了江山的唯一的江湖門派,亦稱“官教”,顧名思義,官方門派。之後,加入紅教的人就越來越多,誰叫他們打著“請認準朝廷唯一官方品牌”的旗號。
所以,對於雲緋明顯針對紅教的規矩,有人猜,她可能是前朝公主,隱姓埋名躲在青樓,避見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紅教;有人說,她是前朝餘孽,潛入青樓伺機複仇。總之,無論哪一條,都和前朝有關係。
而當雲緋聽到傳言時,她以手撐著下頜,鳳眼微挑,水波輕動,傾城容顏上笑意漫漫,卻一臉嫵媚地說了一句:“前朝個大頭鬼。”
“姑娘說的是,就您這樣子,憐兒看也不太像前朝公主。”憐兒笑嘻嘻地說道。“哎,對了,海棠姐讓人來傳話,說是有個年輕公子要見您。”
“年輕公子?”雲緋打了個嗬欠,懶懶抬手道,“就說我困得慌,不見。”
似乎知道雲緋會拒絕,憐兒也不奇怪,隻是一字一句道,“海棠姐還說,如果姑娘不見,那麼那位公子送來的兩顆夜明珠她就一個人收著了。”
此話一出,雲緋瞬間睜開眼,眸裏一片清明,哪裏有半分困倦之色。
“憐兒去備衣服!兩顆夜明珠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