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個場景,雲緋有些唏噓,更讓人唏噓的是,她走得急,居然蠢到忘記帶傘。這下好了,估摸隻能找個地兒先避避雨了。
這個念頭剛從心底冒出來,就聽見頭頂傳來一陣悶悶的“轟隆”聲,接著,雲緋就感覺到有什麼從天上墜落,落在她的臉上,冰冰涼涼的。
她抬起手一看,一滴豆大的雨珠正好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不會吧,說什麼來什麼,真的下雨了?
要不要這麼烏鴉嘴?!
雲緋很無語,也很惆悵。她本來心情就很糟糕,下山來也就是想散散心的,現在倒好,心沒散成,心情更糟糕了。
又一陣悶雷滾滾而過,雨勢忽然變大,她看見四周的人都收拾東西往家裏趕,自己就像是被世界遺棄了似的,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大約是有人看見了她一個人站在路中間,便雙手遮在頭上匆匆跑了過來,在雷聲的空隙中對她說,“姑娘趕緊找個地方避雨吧!前麵有座小酒館,在那裏坐坐也好!這雨一會兒就更大了!”
雲緋回過神,謝過那人,舉步就朝酒館走去,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上一回喝酒,還是和樂正岑坐在那座簡陋的小酒肆裏,轉眼間,她還在,他卻不知道是上了天,還是入了地。
或許有些觸景傷情,雲緋沒有走進酒館,而是繞到另一側,貼著牆邊站著。酒館上方有伸展出來的屋簷,剛好擋了雨。
這一麵牆邊隻有她,沒有別人。想來也是,這種嘩啦啦的下雨天,誰不是躲在房裏,或者往房間裏躲,隻有她會放著有椅子有天花板的酒館不進去,而是在屋簷下站著躲雨。
雲緋也覺得自個兒挺傻的,但是,隻要看到酒壇子,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個失蹤的,或者說已經掛了的酒友樂正岑,難免有些神傷。
尤其是在這種轟隆隆打著雷,還下著雨的雷雨天。
鼻間傳來陳年老酒的酒香,讓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又重重地歎了出來。雖然在是夏天,但是這種下著大雨的天氣,還有丟丟冷。她剛剛淋了雨,身上衣服有些打濕,潮濕地貼在身上,那冷氣好像順著肌膚傳到了身體裏。
她抬手環住胳膊,隔著厚重的雨簾看著遠處那些壓根看不清的景象,忽然覺得有些難言的孤單。就這麼出神了好一會兒,雨簾之後那些本來看不清的景象中,似乎有個人影正在朝這邊走來。雲緋微微眯了眼看過去,也看不清到底是什麼人,隻是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她又看了好一會兒,那個人越走越近,似乎是個男子,撐著一把褐色的油紙傘,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倒像是這雨不過是細密纏綿的春雨而已。
能在大暴雨的天氣中,還能這麼徐緩優雅的人,雲緋隻認識一個人。
溫衍。
隻是,這個時候溫衍應該陪在方倩身邊,怎麼會離開流水,還能找到自己呢?
雲緋自嘲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應該是太想念溫衍了,便也沒有再看過去,隻是低下頭來,看著從屋簷邊緣墜落下來的雨水,在腳邊彙集成一灘一灘的水窪。
“啪嗒,啪嗒。”似乎是鞋子踏過水麵的聲音。
雲緋很好奇自己為什麼在這麼大的雨聲中,還能聽見這種微小的聲音,但是鬼使神差地,她還是抬起頭來,看見剛剛那個模糊的輪廓已經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紅衣如火,在此時卻因為被雨水泅濕,而變成一種晦暗不明的顏色。往上,是握著傘柄的骨節修長的手。再往上,那張在煙雨朦朧中,依然好看到奪人呼吸的臉容,除了那個人,還會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