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3 / 3)

吉增還鼾睡如豬,沒有任何察覺。吉盛有些逃出魔窟般的幸災樂禍了。膽小如鼠的他,幹的事兒卻是驚心動魄,天地震撼。吉盛瞪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著杜鵑會咋樣呢?大哭大鬧,不依不饒,那麻煩可就大了去了?唉,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一張臉不就一張皮嗎?臉皮薄,臉皮厚,最壞也就是厚顏無恥唄!俺不要臉了,幹的本來就是不要臉的埋汰事兒,紙能包住火嗎?爹死娘嫁人,隨它去吧!沒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三媒六聘,她要跟俺就跟俺,頂多是不孝?一時失足千古恨,天塌下不得頂著,誰叫你好奇,占人家姑娘的便宜了呢?杜鵑小姑娘崽子的音容笑貌,老在吉盛眼前晃來晃去,呼煽呼煽的大眼睛,會說話。哼,撩騷吧你,禍是咱倆做下的,一個巴掌拍不響,孤掌難鳴嗎?你想賴俺一個人,俺又沒脫你褲子,俺褲子還是你拽下來的呢,賴誰?死心眼兒,有啥想不開的,大男兒寧可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吉盛雖說鬼點子多,難鬥,可在這越軌的事情上,沒了主意了。太突然,太不可思議,把柄在杜鵑手心攥著,你孫猴子翻跟頭有十萬八千裏天大的能耐,還能逃出如來佛手心呀?圓了,扁了,憑天由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吉盛跟吉德、吉增沒精打彩的去飯堂吃飯,杜鵑早候在那哈沒事人一樣,該咋樣兒還咋樣兒,見了吉盛,隻是粉白的臉紅了一下,眼神多瞟他兩眼。吉盛心懷鬼胎不敢正眼看杜鵑,偷偷拿眼神斜視著杜鵑的一舉一動。

杜鵑花衣裳高領口下掛著一枚觀世音菩薩玉墜,蕩來晃去最顯眼。這個吉盛太熟悉了。那是娘打小就為保他的小命兒,上觀音廟求得的,始終沒離開他的身,這一晃咋掛在杜鵑的身上了呢?明白的納悶,那才叫傻呢?一溜十三招,是她偷偷拿去當信物了啊?吃個小虧兒,占個大便宜,不鬧出啥事兒就阿彌陀佛了,還能往回要嗎?俺那丹參,她吃了沒惡心,就不幸中的萬幸了?這可咋整,天底下最難的事兒,咋叫俺攤上呢?逼人到旮旯了,哪還有路啊?雞門狗道的,偷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人,那也不是人幹的事呀,缺大德了?腸子悔青了也與事無補啊,還是有個交待才夠人字兩撇?那麼好的黃花大姑娘,俺不能白糟盡了,嫁給誰不嫌乎,俺還心疼呢?

吃過飯,吉盛竟意落在後麵,杜鵑拽住了他的胳膊肘,親妮地說:“小哥哥就這麼走了啊,不想說點兒啥?往後俺,咋找你呀?”杜鵑綿言細語的,一句看似不打緊的話,吉盛聽了心裏一翻個兒,如雷灌頂,霹靂擊身,好一個功於心計的小蹄子,這是要找後茬啊?吉盛因好奇,一時衝動,深深種下情種,終究初次諳熟男女之事,他拿不起,放不下的,眼含熱淚,摟過杜鵑,倆人擁抱在一起,嘴唇壓扁成紅柿子餅,伴著口水恰似麵片湯,舌頭攪成了一鍋糊塗,狠狠的親吻著。

滔滔東流水,潺潺不了情,綿綿眷戀意,淒淒離別心 。

“麻溜的啊老三!”

吉增不經意隨便嗷啷一嗓子,叫兩人心抖膽顫,中間隔了一堵牆,心中像削了根橛子,兩人忙撒了手,鬆開了懷。吉盛愁雲密布的臉孔,一咬牙,頭也不回地說:“俺稀罕你杜鵑,到關東吉林黑龍鎮殷氏皮貨行找俺?你是俺的人,別走道(嫁人)!”杜鵑像嗷嗷待哺的孩子,聽了吉盛丟下的好似口是心非、假心假意、雲山霧罩的話,雖有指山為磨的感覺,但也覺得心裏暖洋洋的舒坦和托底的安慰。她沒有捶胸頓足,嚎淘大哭,而是鎮定自若,一聲沒吭,帶著疑惑和憧憬的神情,目不轉睛盯著放屁就是響、說話就是釘的吉盛背影,笑容可掬的點下頭兒,隨著點頭,在眼眶裏打轉轉的淚水,簌簌的掉落在衣襟上。

這是一個純潔女孩兒,偷吃供果,初試雨露,唯一能表述的方式。

吉盛與杜鵑做出那種風流又風情的媾和,雖是酒後兩小孩兒覺得新奇,膽卻與狂放的玩耍,吉盛還是覺得放心不下,實在也是不忍心放下,更確切地說壓根兒就不想放下。不放下又能怎麼著,海誓山盟了嗎?不海枯石爛,也心心相印了,還用得著歃血盟誓嗎?人都給了你,還容得旁人來玷汙聖潔和個個兒的褻瀆嗎?杜鵑就是俺的。俺的就是杜鵑的。吉盛憂心忡忡飲泣的離開杜鵑,老擔心杜鵑有個三長兩短,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車。

當他驚訝的從車窗裏往外望,看見不知啥時才能再見著麵心裏惦記的杜鵑時,心裏別說多高興,又多幾分愁雲慘霧了。

杜鵑喜盈盈的,擎個手,舉過頭的一塊白絹,上麵像似繡的一樣,有朵紅杜鵑花,飄來飄去的向吉盛揮舞。

吉盛見人情切,又膽怯,感到“倒春寒”的乍冷。

“倒春寒”,是民間對氣象的一種俗語。春暖花開,萬物複蘇,突然間,用東北話說,冷不丁的回到天寒地凍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