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兵,他娘的缺八輩子大德了,生孩子都不長糞門?大哥,躺著,別動啊,俺去給你弄點兒水來。”
“老三,不用了?這黢黑的,咱哥們不能再走散了?這是老天爺照應,災星沒降在咱哥們頭上,這要誰出個一差二錯,叫咱爹娘多揪心哪?俺看,咱們不能這麼等了?這兩天俺觀察,咱們爬貨車,闖關東去。”
吉增首先表示讚成,“依俺早那麼幹了?這死不死活不活的幹等,啥時候是個頭啊?”吉盛沉吟一會兒說:“那得冒多大風險哪?貨車一進站,車上車下都有大兵把守。再說了,你也不知哪趟車上關外呀?”吉增說:“活人能讓尿憋死?打聽唄!”吉盛說:“你上嘴唇下嘴唇一張一閉說的輕巧,打聽誰去呀?那火車,你也靠不上前哪,你打聽誰去?楞頭青!”吉增頂上一句,“俺打聽就俺打聽,有啥呀?前怕狼後怕虎的膽小怕事,樹葉掉了都怕砸著腦袋的玩意兒?”吉盛嗆著說:“打聽歸打聽,惹出婁子你自個兒扛?”吉增直著嗓子說:“惹啥婁子?褲襠裏說話,你也不長舌頭你?你那包袱裏藍棉袍跟荷包咋回事兒,看誰惹上婁子了你?”吉盛一聽長長個眼,打锛的質問:“你?……”吉增得意的剛抻腰哈哈樂,腰夾畔子一陣巨痛,舒展的臉扭曲得變了形,“哎喲”的止住笑。
“活該!疼死你?”
吉盛嘴上解著恨兒,身子早已挪過去撩起吉增的夾襖後身,摸黑湊近瞪開兩眼挲摸,一道一寸多長黑淤淤的傷口,還在滲著血。他二話沒說,麻利的從杜鵑的花包袱皮上扯下一條布條,攔腰給吉增包紮傷口,一比量不夠長,又扯下一條接上,“這腰趕牛腰粗了,少楦點兒不行啊?吃貨!”吉增哎呀著說:“那小丫片子是不對你有意思呀?一見鍾情,夠那啥的,挺浪漫的啊!”吉盛心虛的手上一使勁,勒得吉增哎喲一聲,“你小崽子趁機報複俺,是不是俺說著了?”吉盛心裏的兔子直打鼓,張飛也有心細的時候啊!二哥瞅著心粗,淨叨骨頭,叫他看破了?蒙眼摸物——瞎揣摸!俺來個胡同裏抱竹竿兒,直來直去不打彎,描眉怕說不黑,“俺哪知道,可能吧!”吉增也是逗殼子,開玩笑地說:“那倒省了說媒的啦,咱老弟自個兒找媳婦嘍!”吉盛就坡下驢,試探的走個過碼,“二哥,你說杜鵑咋樣?”吉增說:“說你胖你倒喘上了啊,你也配?玩鼻涕泡呢,你美上了哈?那丫崽子多精啊,隻不過逗逗你,留個念想而已。你沒聽她說呀,是老板娘叫她送的,也沒說送給你的,你多哪門子心哪?就是相中誰了,就咱仨兒人,皆有可能?你還當了寶了呢,藏著掖著的,怕誰看見似的,多情郎啊你?那叫籠絡人,收買人心,下次來好再住她家的店,這是?那叫攬生意,你懂不懂,小傻瓜?”吉盛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長長噓了一口氣,“嗬,二哥這麼看的呀?那就好那就好。俺還真擔著心,怕杜鵑真看上俺了呢,才……楊忠保臨陣收穆桂莢為妻,老佘太君還不讓呢,非要逐出家門,那叫不孝?俺要那啥了,娘不得氣死呀?”吉增嘿嘿兩聲:“你有楊忠保那能襶,娘都給你磕仨響頭?”吉盛想:俺這二哥呀,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俺這都做了爺們,他還在那哈發傻呢?嗨,杜鵑當俺媳婦,還皆有可能。這黑鍋,咱哥仨都先扛著吧!瞞一天是一天,到漏了那天,別說俺沒跟你打過招呼?
“娘的頭,還是不磕的好,磕了叫兒俺咋做人哪?不孝的事,俺不能做?”
“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那小丫頭黏糊上你,你還有不上鉤的?一朵鮮花,不知將要插到哪塊牛糞上嘍?”
“二哥,你老虎吃草,還有那驢心思?”
“天下男人皆色也。沒那心思,還叫男人嗎,除非它有病?”
“那娘要給你訂一門親事,你咋甩頭噗拉角的呢?”
“就咱娘對俺,能說上一門啥好媳婦呀?就她說那啥,歪茄子咧柿子的,俺掐上半拉眼珠子沒看上,咋的俺也得說個和大嫂長的差不離的呀?”
“口味挺高呀,沒看出來?”
“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這叫城府,知道不?”
“城府,就你?俺看是廟小神通大,水淺王八多?”
“俺說嗎,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老弟,你是狗眼看人低,殼郎豬穿稀——沒長好腸子?”
“二哥,你就虎吧啊?咱倆,可是一母所生,俺是狗,你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