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大著膽,一步步靠近吉德,拿鼻子嗅著吉德的油手,‘兔子肉,真香啊!’拿舌頭哈拉溜星的舔著吉德的手指頭。
熱乎乎,又涼嗖嗖的,吉德抽回手揉下鼻子,一股異樣氣味的刺激,使得甜睡的吉德,又迷迷登登的聞聞手,有點兒狗舔的難聞味道。他慢慢睜開惺忪的眼睛,徐徐抬起頭,一對靈光閃閃的毛茸茸的黑影,映入眼簾。
‘狼!’
奓開頭發的吉德,在心裏驚吒著。
他沒有盲動,冷靜地想,野獸都是殺戮的性子,‘吃動不咬靜’,狼也是如此。你隻要一動,呼的就會撲上來,咬住你的喉嚨,那後果不堪設想的。他不動聲色的,悄悄摸到睡前放在身邊的榛棍子,憋住力氣,呼的一個旱地拔蔥,撕破嗓子的喊:
“打狼啊!”
太快了,隨著喊聲,就頭狼愣神兒那一刹,棍子“咣”的打在頭狼的腰上。
打蛇打七寸,打狼打腰脊。狼腰最脆弱,跟豬一樣會掉腰子,不禁打。
“嗷!”
頭狼一聲慘叫,扒著前爪拖著後腿調頭就猱。
吉德把蘸了煤油棉頭的棍子一頭,插進火堆裏點燃,“啊啊”的和驚起的吉增、吉盛一起揮舞棍子呐喊。
打癱的頭狼,拖拖撈撈跑出一丈多遠,蹲在地上,昂頭仰天“嗷嗷”的嗥叫。隨著頭狼的嗥叫,一對對分散的靈光,急速地向頭狼聚攏過來,麵向吉德他們的方向圍成一個扇麵的半弧圈兒,紛紛昂頭嗥吼。
吉德和吉增,一麵擎著火把麵對窮凶極惡的狼群,一麵又叫吉盛往火堆兒裏加柴火,熊熊大火,火光衝天。
狼群膽怯的呲著閃著白光的犬齒,向前湊湊,向後退退,簇擁著頭狼慢慢退入老林子裏。
吉德他們剛鬆一口氣,束束靈光又逼向吉德他們。狼群由另一頭狼帶領下,撲向石砬子。吉增興起,一手拎著王八匣子,一手揮舞著火把,時衝時退的迎鬥狼群。吉德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掐把樹枝,窮揮亂舞,把帶火的樹枝把拋向狼群。狼群膽怯而又巧妙的躲閃。有一條狼身上燃著了火,就地一打滾,壓滅了火,又撲了上來。
吉盛往火堆兒不停的加柴火,“這狼趕上人奸了,還知道打滾兒,神了!”柴火越來越少,狼群還沒有退卻的意思,大有不吞噬掉吉德他們誓不罷休的鬥誌。
“大哥,沒多少柴火了,咋辦?”吉盛驚恐萬狀的喊。
“老三,去撿點兒回來!喳喳啥,火千萬不能滅啦?”吉增回頭喊。
“俺不敢!……哥……”
吉盛直著身子哀聲地喊,又嘎然而止。
吉德一回頭,嚇得心都從嗓子眼兒蹦了出來。
一條大灰狼,張著血盆大嘴,露著滿口的白牙,前爪兒搭在吉盛的肩頭上,歪頭猙獰地瞅著吉盛,伺機等待吉盛回頭咬住喉嚨。
吉德他驚喊:“別回頭老三!別回頭!別回頭!狼搭肩,比個兒啦!老二,快開槍!”吉增猛的回身,朝吉盛頭上開了一槍,石砬子崩出一個大火花,那條大灰狼不見了,逃之夭夭。
吉盛也嚇得打出了溜滑,癱在地上。
吉增又回身朝狼群開了一槍,瞎貓碰死耗子,一條狼“嗷”的一聲栽倒了,其它狼呼的逃遁,沒影了。
這一場驚心動魄的人狼大戰過後,還叫小哥仨懷裏揣著三十六隻兔子,打一百四十四個點兒。誰也不言語,就這麼守著火堆兒,挨到東方魚肚放白,破曉了。
吉增抖抖神兒,手裏掐著槍,下到坡下,在雜草中找到中彈那條死狼,嗬嗬的撈了回來。又拽著吉盛下坡進了老林子,又找到了那條頭狼。那頭狼,啷當著大長舌頭,死的很是痛苦。吉增叫吉盛撈,吉盛晃著頭,撒腿就跑,一不小心,叫草棵子絆個大前趴子,嚇得他抱頭趴在地,“狼來了!狼來了!”亂叫一氣。吉增把撈過來的死狼,往吉盛背上一扔,賊喊捉賊的問:“狼在哪呢?狼在哪呢?”吉增這一整,更是嚇飛了吉盛的魂魄,嗷嗷的趕上殺豬般的了。真是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吉盛真的是叫狼嚇破了膽兒。
吉德抹噓著油光溜滑的狼毛,想著狼皮的用場,猛然聽見吉盛的叫聲,驚恐的起身喊問:“老二,快看看,老三咋的啦?”吉增直脖子喊:“老大,老三沒咋的,叫狼嚇破膽了,自個兒嚇唬自個兒呢!”他向吉德回喊著,把狼從吉盛身上撈下來,搭在自個兒肩上,又搭手拽起吉盛,“菜墩的黃瓜,找挨拍呀?哇哇的。瞅你這熊色樣兒,假模假式的,真拿自個兒金枝玉葉啦,一條死狼,能吃了你呀?破褲子纏腿,沒完了,怕個姥姥屎啊!”吉盛拿乍開鼻孔似的一雙大眼睛,瞄著吉增肩上扛的死狼,說:“二哥,俺是小時候偷吃了豬尾巴,後怕!狼搭肩比個兒那會兒,武大郎賣王八,一物對一物,豁出去了,俺倒沒咋怕?這會兒,瞅的真切,倒害怕了。人都說,‘膽兒是撞出來的’,真是那麼回事兒。”吉增走在頭裏,搭訕地說:“你那嘴呀,橫著豎著都好使,比牛哨子都強?你呀,別老娘們趟不過河,賴巴子大兜水了?尿褯子糊臉,尿不尿啊你?一頭攮水缸裏,還遮掩啥耳目啊?就你,大公雞都能撞個大跟頭的手,二拇指摳腚溝兒,撐啥大屁眼子啊?咱哥們,鬧的是鬩(xì)於牆,一個娘肚子爬出來的,誰不知道誰呀,別二齒鉤子撓癢癢,裝硬手了?”小哥倆戧咕說著話,到了石砬子,吉盛還七不服八不忿的數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