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27)(2 / 3)

周大掌櫃的甩唧幾下頭,兜著耳朵問:“誰?”

吉盛大著嗓門說:“殷明喜!”

“啊,”周大掌櫃的愣愣地問:“殷明喜!黑龍鎮那個殷明喜?”

小哥仨驚喜的點點頭。

“哎呀媽呀!”周大掌櫃的一拍大腿,“光頭和尚碰見了戴帽和尚,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殷明喜,這個名字咱這噶達沒人知道。他開鋪子那會兒,時間又不長,大夥都叫他的外號,千裏嗅。鼻子好使,啥皮料捂上眼睛拿鼻子一聞,就知道啥品質。殷明喜的名字隻有咱知道,你們算打聽對了,找對了。來,來,丁二櫃,去叫小四,領他們到咱家安排一下住處。那寡婦店有啥好住的,沒好住沒好吃的。咱要跟這仨後生好好聊聊,好好扯扯,好好嘮嘮。”吉德忙說:“周大掌櫃,俺已在一宿香客棧住了兩天了,就不麻煩您老啦!你知道俺大舅在這兒還留下鋪麵嗎?”周大掌櫃的說:“哎喲傻孩子,你大舅的鋪子頭三年就黃了,有個鋪麵有啥用?咱跟你大舅處的啊,像親哥們似的。又是同行。先在家住下,咱爺們再嘎嗒。”

二櫃湊到周大掌櫃耳邊兒說:“那寡婦店是你親家母開的,她不會有啥想法啊?前嫌還擱在那噶達,這……”周大掌櫃一撥愣頭說:“啥前嫌哪?咱也不欠她的。是她那死鬼欠咱的,咱不也沒說啥嗎?她心裏別扭個個兒,咱又沒小瞧她?叫孩子家住,這有啥呀?咱要是把他仨安排到別的地場,好像搶了她的生意似的。這到咱個個兒家住,她有啥挑理的呀?叫孩子們在她那破地場住,也太委屈了!過五過六了,跟殷大掌櫃見麵了,咱咋和人家說呀?不知道也就結了,這人家孩子都找上門了,就站在這,你不瞪眼說瞎話呢嗎?我說呀這樣辦。丁二櫃,你到親家母那就說,這仨孩子是我老朋友的孩子,想留在家裏住兩天。你呀再多給她倆子兒,堵堵她的嘴。再說啦,咱把孩子留家住兩天也是常理。她識文斷字,不會胡攪蠻纏,會通情達理的。得,就這麼辦!”

其實,周大掌櫃心裏還有個打算。櫃上正缺人手,想挽留挽留。再說這天,眼時想走也走不了。住個些日子,備不住能留下啥的。這不比找生手,不知根底的強。再深一點呢,殷明喜走前兒露過話。說他有三個外甥正在營口學徒,等學成過來時,想給他家二姑娘拉咯拉咯。周大掌櫃他一搭就相中了老大。老二呢楞點兒,敢做敢為,也不錯。三兒,不行,太小點兒了。他如意算盤,還不得摸摸這仨孩子的底呀?住在家裏觀察觀察,也好叫老婆跟老丫頭瞅瞅。要是相中了哪個,再和殷明喜過個話,找個媒人說和說和,挺好點兒事兒。

吉德說:“周大叔,那多那啥呀?俺這一說,你信得過俺們?”周大掌櫃說:“信不過,咱傻呀?就你編,哪有這麼巧合的?小德子,咱都自個兒家的人,有啥那啥的,你們就別外道了。啊,是你信不過咱爺們吧?跟你那大舅一樣兒的橫草不過,全掐在理上。小四,你也跟去店裏,瞅有啥東西幫著拿拿。”吉德說:“周大叔,不怕你笑話,那啥也沒有,就仨破包袱,裝些爛衣服。就俺爹俺娘給俺大舅帶的龍口粉絲、地瓜幹、大紅棗、落花生啥的,也都叫胡子攆的扔的差不多了。”吉盛說:“那就留下仨屁股印。啊不對,俺還沒付店錢。一天仨人吉錢兒三十大子兒,還有這三雙鞋和布襪子錢,也在賬上。”二櫃說:“早說是周大掌櫃的熟人,那娘們還敢要錢呐?倒給她找兩膽兒,她也不敢呐?”周大掌櫃說:“你不提我倒好。這一提,我倒得多貼乎了!”吉盛說:“周大叔,俺們這兩天白紮巴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付功夫。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原本不相思,碰麵才相知。”吉增搶白說:“老三,樂顛餡了?跩!跩!一瓶不滿,半瓶桄當,那點兒墨水顯啥呀,瞅叫周大叔笑掉大牙了吧?”吉盛衝吉增喜上眉梢地說:“咋的吧你?先說俺有托底的人了,心裏落實多了。省得整天心懸到半天高,落也落不下,多揪心呐!周大叔啊,叫俺、俺咋謝你呢?俺瞅見你就像瞅見俺大舅了,心裏這個踏實,這個熱乎。俺真替俺娘謝謝你。”周大掌櫃嗬嗬一樂,對小四說:“那要這樣,你們就不要回店裏了,叫丁二櫃去店裏就行了。小四,你領他仨先回家。叫你師娘安頓安頓,過會兒我再回去。我到縣裏商會辦點兒事兒。”

周大掌櫃撤個梯,看小四帶著小哥仨走了,就去了電報所,給殷明喜報個信,也是確定一下小哥仨的身份。

一路上,小四也不吭一聲,好像不高興的樣子。才剛還唬裏唬氣的幫狗吃食,這功勁就土鱉子蔫了,像換個人似的。吉增往前湊湊說:“哎小四,還生俺的氣呀,不知不怪嗎?咋娘們家家的,小肚雞腸呢?”小四臉上頂著幾點黑黃斑蝥,沒好氣地說:“你、你算個啥啊你?跟你生氣,我生得著嗎我?你現在多牛了你,像個要飯花子。說不定咱師傅看上你,招你當老姑爺呢?一個鼻涕泡夠你美的嗎,你得美上天嘍!”吉盛看不過去了,就說:“二哥,別舔他那個腚,不識抬舉的玩意兒?你看他臉上爬的幾個斑蝥,都快入藥了。別勒他,有啥了不起的。”小四頭裏走,回頭瞅瞅吉盛,蠍子似的咬咬牙,一扭頭不勒小哥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