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你個,哎呀該死的淘氣包!”美娃眯著發花的大眼睛也笑了,“也不吱一聲,偷著下手?”隨後不吃虧的掄起小拳頭就打。吉盛招架的嚷嚷著嘻嘻的求饒,“好二姐,饒了大小弟吧!”又眼尖的喊,“哎,二姐,你眼珠子咋紅紅的布滿了血絲,哭過了?擁護啥呀?”
“啥紅啥哭的,淨瞎扯!”美娃掩飾的揉揉眼睛,回避的說:“風吹的。不看僧麵看佛麵,瞅你咱比小的份上,饒過你這回?”美娃說著,丟一眼吉盛身後的吉增,臉一紅,“等下回你再敢沒大沒小,看我咋收拾你?”說著,走到吉德身邊兒,“大哥,啊二哥也來看跑冰排呀!你們是頭一次吧?”
“可不咋的。大姑娘坐驕,頭一回!”吉增掃下美娃,風趣的說:“這呼呼的,烏秧烏秧的,比俺那凍海起冰淩,瘋多了?”
“今年風小,江麵水又鄺焯,屬文封江。”美娃明事兒人似的,“去年,風大浪急,那冰塊兒撞得七零八碎的,湧起的穴子婁子老高了,比你瞅見的擢濯(zhuó)的小北山還高。這冰塊兒老厚了,有兩三尺,人上去咋也不咋的。你們信不?不信,我上去你們看看?”
美娃說著,瞅準焐在沙灘邊兒上的一大塊兒落滿雪的冰塊兒,雪燕兒一樣飛躍到冰塊兒上,輕輕落下,穩穩的站住。然後,嘻嘻地招手叫吉盛上來。吉盛瞅瞅看看,“溜滑的,太可怕了!和沿邊兒冰茬裂了璺,漂走了咋整?”他膽怯地向美娃擺擺手,“二姐,俺不上!”吉增顯大包了,逞能,也沒搭話,一大步跨躍上冰塊兒。
由於吉增用力過猛,身子又重,冰塊兒呲咧開凍封的江邊兒冰茬兒,被跐離沙灘,斜斜的慢慢向下漂移。
吉增一腳跨上去,腳下光光的冰麵,覆蓋一層厚厚積雪,腳下一跐,打滑。吉增忙拿另隻腳跟上一步,,烏鴉奓奓膀的晃來晃去,還好,總算站住了。可由於吉增沒站在冰塊兒的中心,加上體重和衝勁兒,冰塊兒桄桄當當的直打斜,又恰巧趕上一股穴風一踅,他粗墩的立身不穩,直打出溜滑,嚇得他驚恐萬狀的直張張手呲溜眼,大有栽到江裏的危險。
“站穩嘍別害怕!”美娃晃晃的張起雙臂掌握好平衡,伸出一隻手大喊,“二哥,向我邁一步,拽住我的手。”
“抓住二姐的手!”
“抓住美娃啊老二!”
吉德和吉盛他倆,恐嚇的站在沙灘水邊兒沒好聲的喊叫。
吉增奓奓著雙臂,像剛學飛的小鷂鷹,晃上晃下,雙腿也瑟瑟發抖,哆嗦得腿直打彎。
“二哥,別膿歪的,爺們點兒?掉下去又能咋,我會水!”
“俺也會,就你呀?”
“那怕啥呀你啊?挺直腰杆兒,腿別打摽,往我這來!”
吉增出出腳地向美娃身邊兒一點兒一點兒的錯步出溜,看離美娃近了,邁了一小步,抓住了美娃的手尖兒,蹉蹉地挪步挪向美娃。美娃跟著晃晃的冰排,晃晃的,一點兒一點的收攏手臂。吉增漸漸挨近美娃,一臂摟住美娃纖細的腰身,弄得美娃歪歪斜斜的,一隻胳膊順勢也摟住吉增粗壯的後腰,兩人牽牽揚揚的緊握著的雙手,合為一臂晃晃的搖擺,冰塊兒晃晃悠悠的晃動,他倆就像相倚相偎的受驚的兩隻天鵝,跳起了冰上芭蕾。冰塊兒漸漸的趨向平緩,他倆雕塑般的凝立住,驚呆的圍觀人群發出一片喝彩聲。
“站是站住了,冰塊兒越漂離岸越遠了大哥?”吉盛站在水邊兒,也不管水浪濺著皮鞋鞋幫,擔心的衝吉德哭咧例地嚷嚷,“快想想辦法呀大哥?順了大流,再創上其他冰塊兒,那再想救就來不及了呀?”
“你嚷嚷啥你?”吉德也幹著急的束手無策,“有個鉤子就好了。”
“上哪弄鉤子去呀?”吉盛責怪吉德的急得幹奓挲手,“瞪眼說瞎話!現上鐵匠爐打,也不趕趟了?這、這……咋整啊大哥?”
“你就知喳喳你?”吉德損達著吉盛,又叮嚀吉增和美娃,“你倆別慌,大哥想法子救你倆啊!”他回身扒開人群,跑到不遠的冰封著的船塢,瞅準了攏在一根大粗樁子上的手指粗細長長繩子的鐵錨,跳上船解下繩子,又摘下鉤在木樁上的鐵錨,飛步跑回還沒打下流一丈多遠的冰塊兒前,搖搖的就要拋錨兒,嚇得吉盛哭咧地抱住吉德,“大哥,雪朦朦的瞅不太清,你又沒練過,萬一你拋不準,醢在二哥和二姐身上咋整?那得皮開肉綻腦袋開花,非整出人命來不可啊?你不能拋!不能拋!”
“遠邊兒去你的老三?”吉德用力扒開吉盛的手,又推開吉盛,發了瘋的歇斯底裏的喊:“不拋咋整,都快打下流了,越來越遠,那兩條人命啊小崽子?”
正當吉德和吉盛小哥倆爭執不下,僵持的千鈞一發之際,“欻”的一聲,一個身穿大羊皮襖、頭戴大狗皮帽子、腳穿大皮靰鞡打扮瘦削靈巧的人,一把奪過吉德手中的鐵錨,鏗鏘有力,齆(wèng)鼻兒的說:“我來!”不由分說的把鐵錨搖成花軲轆車輪一樣,“嗖” 飛鏢似的一聲,一溜長蛇的拋向冰塊兒,禿嚕嚕的不偏不倚的醢在冰塊兒上,濺起碎碎的冰咂星崩散,繩子一直,扽住鐵錨,輕輕的,順著水流,慢慢拉著,大冰塊兒順順溜溜向沙灘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