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完)(1)(1 / 3)

殷明喜進山贖被胡子打劫的皮子後,吉德趁此時機,偷偷幹了一件叫人匪夷所思的大事兒,帶領土坷拉一夥兒小哥們兒,空手套白狼,賒魚,做生意,搗騰大鯉子魚,開始“滾雪球遊戲”。嘿,一炮打紅,日頭成真金,月亮成白銀,成了氣候。嗐,叫世人乍舌,直禿嚕眼珠子,拿耳朵呱呱搧個個兒的大嘴巴子。

這天,吉德向二掌櫃在櫃上借了五塊大洋,套上櫃上的馬爬犁,買了些豬肉、燒鍋、布料,先看望老魚鷹,又到牛家圍子,看望小兄弟們,實施他醞釀的計劃。

到了老魚鷹家,拎了一大塊兒豬後秋,繃了一壇老山炮酒,孝敬老魚鷹。老魚鷹高興得老眼開花直吧嗒煙袋,管自個兒一個勁兒地嘿嘿。雲鳳撅嘴的不高興,嘮叨心裏隻有爺爺忘了妹子。吉德幹嘿嘿逗著雲鳳,“給幹哥哥做啥好吃的呀妹子?”雲鳳冷冰冰地說:“你光大腳丫子踩****台一步登天,成了闊少爺,啥好吃的沒吃過呀,咱這旮旯窮,隻有高粱米籽兒,還不夠熬一頓粥的呢?”老魚鷹抹臉地說:“櫃上送的粳米,不還有那老些呢嗎?高粱米籽兒多拉嗓子,雲鳳你咋摳餿上了呢?”雲鳳抹耷眼皮地說:“你老爺子多哏呀,孫子孝順,大掌櫃的惦稀,咱一個小白鴨,連毛都沒有,叫人心寒不?白跟套近乎了,弄個白搭白?”老魚鷹嗯嗯的瞟眼吉德,吉德詭笑的摟開大氅從懷裏腰帶上拽出兩塊兒花布料,拿在雲鳳眼前晃來晃去,雲鳳愣神的噗嗤一笑,一把奪過來,抖落開,拿在胸前比量,“德哥就是有心,扯這塊兒花達呢花布,正和我意。”說著,又在老魚鷹身上比量,“魚鷹爺爺,要不給你做上?”

“哈啊,”老魚鷹樂著諞哧雲鳳,“這就美出鼻涕泡了吧,口是心非?我要穿上,不成了花老抱子了,成啥樣子,還不叫老光棍們,把我搶了去,當‘褥子’壓巴了呀?”雲鳳一抹達老魚鷹,“不吐人嗑,葷話?”又抖落一塊藍靛花達呢布在腿上比量,“哼,一套,正對色。德哥,你真懂女孩子心思,咱得意啥,你都猜到咱心裏上了?”吉德笑嗤嗤地說:“俺是誰呀,你肚子裏的蛔蟲。這回,還是高粱米籽兒不了?”雲鳳一擰搭,“早拿出來不結了,叫人家顯得小氣?你壞!”雲鳳美達達的,遂意地哼哼著不知啥小曲,高興的生火做飯去了。

吉德湊到老魚鷹跟前,挨著坐在炕沿上,“魚鷹爺爺,咱們鑿冰眼打魚吧,俺想跟你學一手?”老魚鷹說:“那有啥學的,消停跟你大舅做你生意得了,那玩意兒有啥出息,一輩子夠不著後腦勺,別扯了?”吉德執拗的說:“俺就是想做魚的生意。”老魚鷹說:“淨扯?魚稀爛賤的,死冷寒天,勁沒少費,賺不著啥錢?”吉德說:“肯定掙大錢。”老魚鷹不信地說:“別蒙我了你?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掙不掙錢?”吉德看老魚鷹不願挪窩,就將軍地說:“你還是對俺這個幹孫子不貼近,藏著掖著,不肯教俺?”老魚鷹一聽火上了,“這啥話說的?你老魚鷹爺爺是那種人嗎,叫你看扁了?走,拿上家夥,打魚去。”吉德說:“魚鷹爺爺,還打那鯽魚拐子啊,俺懶稀吃?”老魚鷹眼一瞪,“嘿”一聲,“這大少爺當的啊,魚八鮮魁首都不稀吃了,狂的啊,口味高了,你想吃啥?龍須鰉魚腦,這大冷天的,咱可沒那能耐?”吉德將軍兒說:“貼邊兒。鯉魚跳龍門!你不會連大鯉子也打不上來吧?”老魚鷹一嘿嘍,“你不用缸咱,咱打大鯉子,撐死你個臭小子?”

爺倆頂著號號叫的寒冷江風,到了鬆花江打魚地場鯉魚灘。老魚鷹趴在叫江風掃得一點兒雪渣兒也沒有的鏡子一樣的冰麵上,指著透著藍巍巍綠瑩瑩的冰下說:“大德子,你看啊,日頭一照,見著魚活動沒?”吉德努著大眼珠子,死勁往冰下瞅,“深耨耨的,沒見著啥呀?”老魚鷹說:“你看那冰下,一深一淺滉滉的暗影,那是水在滾動。這江冰和江水不和瀲,有個一捺多豁豁的空當,陽光一照,霧氣糟糟的。你細看,魚攪和的魚花,就魚喘氣吐的泡。我敢打保票,這是個鯉魚窩,得有幾百條,都不下十拉斤。鑿冰眼,打窩子,操上來你就信了。”吉德拿冰穿開始鑿冰,“俺在哈爾濱住店,聽姓金的老掌櫃說,咱這魚可齉了。”老魚鷹裝著煙袋說:“還用他匹嗤,齉不齉我還不知道?咱這的魚,一綹子一綹子的,啥魚棲啥窩子。這鯉魚灘,大多是鯉魚,旁的魚靠不了前兒。”吉德問:“打窩子操魚,小打小鬧,這要大批量的,得打多少個窩子,夠累人的,還有別的法子嗎?”老魚鷹說:“法子不現成的嗎,下大拉網唄!那拉網分大、中、小。大網一片六丈,一百片;中網有四十片的,六十片也有;小網二十片。分兩層,啥網眼打啥魚。一般上層打大魚,下層打鯽瓜子。大網一網上來,得有上萬斤。拉大網,不是一個人幾個人幹的,得幾十號人幹。打好窩子,下網得拿木頭杆子穿針引線,起網得叫驢拉轉磨,拉網。那大扯去了。咱眼前也沒那大網,幹不起。小網,家裏現成的,拾叨拾叨就行。”吉德喘著粗氣,甩掉皮大氅,拿鐵鍬鏟出窩子裏的碎冰,高興地說:“魚鷹爺爺,那可太好了。俺想販魚,就怕打不上魚。按你說的,這就不愁了。”老魚鷹“咣咣”穿著冰,“那愁啥,我倒愁打上魚,你賣不出去?堆那兒,一開春全瞎了。都是小命,多痛心呐!好了,打通了,拿操籮子,把碎冰塊兒撈淨,一會兒就起魚花了。”吉德撈淨碎冰塊兒,就見魚嘴兒咕嘟泡了,“神了魚鷹爺爺,這魚嘎巴嘴呢?”老魚鷹從吉德手裏接過操籮子,慢慢下到水裏停停,往上一操,一條大鯉子兜進了操籮子,老魚鷹往上一撅,大鯉子就摔在冰麵上打滾撅打尾巴,嘎巴嘴兒掙紮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