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3)

吉德對剛才神秘人的告誡,闕(quē)疑逡(qūn)巡,小覷了哥們的香滋辣味的偏好。回想起土狗子酒醉夢囈說的花市布的話,忙叫牛二拎馬燈走到拉布匹的幾個爬犁前,仔細巡查裝布匹的麻袋嘴兒,看是否有被動過的痕跡。查了一圈,沒有看出有啥疑樣兒。突然,牛二摸觸到一個爬犁靠上麵的一個麻袋口是虛掩著的,“大哥,大哥,這個袋子口開了?”牛二壓嗓子輕聲叫過吉德,吉德咧開袋子口,拿手一摸,布匹間有個空隙,就馬燈燈光一數,少了一匹花市布。吉德心裏似明白了啥,又似糊塗不敢往那上想:‘鼠竊狗偷?’‘家賊?’嗯,‘鼠’臉兒,名‘狗’,這不點的是土狗子嗎?土狗子!吉德心驚的“砰砰”,麵不動聲色的把麻袋紮好。魚爛而亡,內腐為忌呀!忙對牛二說:“還沒弄清咋回事兒之前,先不要張揚,以免打草驚蛇?”牛二對吉德說:“咱不在時,隱綽的那個神秘人在暗中幫咱們監視這些貨物。才我出來察看馬倌給馬添草料了沒,一就手看了看這些貨物,就見一個神秘人對我佯作不見的在院牆根兒裏轉遊。他們準知道誰幹的?”吉德一隻手拄在貨物上,拍拍牛二說:“咱個個兒的事兒,別牽扯太多人了,又不是啥好事兒?俺會搞清楚的。”牛二蹙眉,兩人慢步走回馬棚,還劃魂的思索,“這狗也不咬,人也不叫的,能是誰呢?生人的話,這狗……難道狗吃了賄賂?熟人,這可就吃不準了,能是誰呢,這些人不會呀?”吉德見馬倌坐在馬棚裏屋鋪著蘧(qǘ)篨(麥秸稈席)的炕沿兒上,忙掏出香煙,嘴對牛二耳朵說話,別瞎琢磨了,你也琢磨不透?“大叔,抽一根兒,老巴奪!這馬呀,多加一些細料,賬俺會跟掌櫃算的。”馬倌捋把連毛胡子,接過香煙噓唏啦唧個豁牙子說:“小掌櫃的,多大事兒呀?沒事兒,我掂兌。”

“噌噌!”

一個頭裹猱頭皮帽子的高個小爺們,敲開了一家獨門獨院,東北滿人傳統對麵屋對麵炕的三間草房門,“大姐姐,攪你好覺了。”

“攪覺兒,你做大春夢了吧?”

一個咧著花緞棉襖大襟的蓬鬆頭發的半打娘們推開房門,劈腿撂胯的靠在門框上,不高興地呲咧斑疹似的大紅嘴唇說:“小爺,這一大清早的,就打食兒,癮頭忒大了呀?小爺,你是打一炮就走呢還是焐被窩子呀?一炮一塊。焐被窩子嘛,無盡無休了,是燈黑還是天亮,兩塊,十塊都是它了,這看小爺的了?”來人跺跺腳上沾的雪說:“仙草,幹拉呢?”仙草這小娘們擰扭一下不算細溜兒的腰肢,嗤溜一笑,翻翻迷人的眼皮兒,揚揚眉梢兒,“你一大清早的吃錯藥了,幹拉上我這幹啥,扯狗犢子啊?不玩就上一邊拉去,扯啥扯呀,逗噓老娘啊?”來人稀溜一下,邁腿拉著仙草拽著進房門拿腳掌跟兒踹上門,“大姐姐,幹拉都不懂啊?沒過碼,脫褲子就上炕!”仙草依賴的把軟軟的身子倚靠在來人身上,“你倒性急,淨來幹的。”來人摟著把仙草扶坐在炕沿兒上,“打尖的事兒,幹噎才有味道。”仙草隨身一手摟住來人脖頸兒,一手褪著褲子,“來吧,幹打擂!”來人推開仙草的摟抱,臉對臉的對著仙草的瞳孔,“你傻呀,還沒還價呢?”兩人臉對臉的嗅著彼此的鼻息,交融的較量。

老煙台牌掛鍾,“噠、噠、噠”有節奏地敲打兩個人的心跳,“嗵!嗵!嗵!”

“你不是來找樂子來的。”仙草被來人的意誌力逼得退縮了,毅然推開來人,“我跟你耗不起,啥事兒,快說!”

來人哈哈大笑的在地當間轉了一大圈兒,“大姐姐,真是千錘百煉的好眼力!”回手幫仙草提好褪半截的褲子,扽扽花緞棉襖大襟兩角,扶端正了,一抱拳,一鞠躬,“大姐姐,小弟這廂賠不是了。”仙草叫來人的和尚勁兒道士招數,整得是二糜子米熬粥,鬧糊塗了,“你咋回事兒這是呀?幹不起拉倒,白幹我也認了,扯這個幹啥玩意兒呀,淨整沒用的。倒是幹,還是不幹,整個痛快的。吃我豆腐的人多了,也不再乎你一個小家夥?我這人早破了,爛了,你用不著拿正經兒玩意兒對待我,求婚似的,我也不嫁,受不了我?”來人拿手虛按按仙草肩頭,“大姐姐,你誤會了。小弟實在不是來稀罕你的,實實在在有一事兒相煩。”仙草放下人人可夫的心態,嫵媚一笑,“你不幹那事兒還有啥事兒呀,我就會那一手活,別的啥也不行?你說說看,找我這不正經兒人,還有啥正經兒事兒?這可是,真的,日頭西邊出,死煙囪也冒煙了?”來人謙虛謙慎地說:“大姐姐,我打聽個人。”仙草問:“誰,啥樣兒人?”來人說:“長驢臉兒,鼠眉眼,人猝猝的。”仙草一轉眼珠子爽朗地說:“你說他呀,昨兒幫晌兒來過。沒錢,窮叫花子!不知擱哪旮旯弄來一板花市布,生拉硬拽的非要跟我扯那事兒。小門小戶的,平常也遇不著啥人,沒多少人來,隻要不空手,扯就扯唄!泔水桶,挑啥冰清玉潔的呀?咯咯,說來都老招笑了。那小爺嫩生生的瓜瓜蛋兒,沒拉過瓤,純爺們!一上來,瞎頭瞎腦的,雞架門都不知衝哪邊兒開?我教書先生似的,人之初,性沒開,你不教,他不會,這才龍馬駒唔噌兒的上了套兒。那小爺人粗拉,兵燹(xiǒo)硝煙的,造得我現在還像散架子似的。”來人問:“你都跟他說啥了?”仙草哞哞嘴說:“說啥了,沒說啥呀?啊,想起來了,他問我,麝香的事兒。我看他一個毛頭小子,小孩伢子,怪心疼的。這要按煙花柳巷行道上來說,他也算得上我給他‘梳攏’的。我一個大老娘們,寸節貪上這麼一個生瓜蛋子,女人也有惜玉憐香的心懷,不關你們爺們有?我就把我所知的全告訴了他,叫他別上歹人的當。”來人問:“你知他幹啥的嗎?”仙草說:“來這旮旯能幹啥,都是衝這旮子麝香來的,打的都是麝香的主意。你,難道不是嗎?”來人語塞地說:“俺、俺,濯(zhuó)骨一蓮子,淤泥澄清水,不求一葉綠,偶爾為之篷。”仙草拿俊氣的雙眼展示魚尾紋的剜剪來人,“你擠彎弄角的,不直性?別看那鼠頭鼠眼的小爺長的不咋的,比你帥氣,心眼實磨心似的,說實話。”來人問:“映山紅跟那個叫良莠的真那麼鐵嗎?”仙草一擰嘴,“那傻娘們唬玩意兒,叫良莠給糊弄了!良莠玩的啥把戲,唬了別人唬不了我?他那是拿拉屎的玩意兒當嘴,說沒舌頭的話。壓死價,又通過映山紅扯謊抖落出高價,堵住他人的財路,他一個人想獨獨的欺行霸市。你知道咱這山旮旯,四麵不透風,誰不上當啊?這就一窩跟風的誰也不賣了,當寶兒了。你等著,到年根兒,良莠那損犢子準還來?秤盤子上加兩大紅棗兒,都得屁眼子樂開了花。”來人說:“大姐姐,你跟映山紅不對付啊,爭風吃醋?”仙草“嗯”一聲,眼角兒呈出悒(yì)悒不樂衰萎的蟠虺(huī)紋,“都吃這碗飯的,說不上爭風吃醋,吃得過來嗎?我是恨那個良莠,他不是人!在我跟映山紅倆人當間兒亂出出。出出人也就算了,咱幹這玩意兒的。他不僅出出人,還******出出人以外的事兒?兩頭撅,兩邊挑,兩處擱浪,膈閡我倆兒,從中任意擺布我跟映山紅,叫我倆心中生嫉,掐起來他才樂屁顛兒,我倆也就誰也離不開他了。我這人艮揪,可不傻,拿他開涮。趁他跟映山紅扯那王八犢子糊弄人的當口,我叫我一幫相好的,把良莠一頓胖耪,削個半死。映山紅眼瞅著幹瞪眼兒,我是替她出氣,她也隻有啞子吃黃連了。良莠那損犢子,更是自個兒繃尿壺,沒尿也得裝著有,怕來尿沒有地場尿了?不還得回來嗎,啥大虧也得撐著。活泛人玩糊塗鬼,總有明白鬼跟著。你看,那小爺前腳剛抹泥,你這小爺就帶四股釵來挑瓤角圪攮了?我想問小爺,是那小爺拿來的花市布有啥貓膩?要那樣兒,你拿回去,我都怪對不起那個小爺的。老純啦,叫我給埋汰了。”來人問:“大姐姐,俺想拿些大夥用的、穿的、日常用的,串換麝香,你看能行不?”仙草冷凝的看下來人,“你也是幹這一行的,沒看出來?我看你小嘎兒褸呱的,也不是啥壞人,再看在那小爺緣分上,就多個嘴。成是成,那看你給麝香作啥價錢了?還有,那日雜貨跟穿的啥的打不打人了?這節骨眼兒,正是大家夥琢磨咋抓年的時候,你就用良莠的招,戥(dēng)子抬兩星,鯰魚大張嘴,準上鉤!”來人問:“咋個價錢大家夥認可呢?就拿你來說吧,爺們準孝敬你一些麝香存著,你打算多少價錢出手呢?”仙草擓下地,朝來人前湊湊,盯住來人的一雙明睿的小眼睛,看不見有狡黠的欺詐,一眼的誠心誠意,就拿行當的撩逗技法在來人的臉上輕輕擰一下,輕薄的挑眼神兒揚眼梢弄狐媚地說:“你是我啥人哪,我憑啥告訴你個生頭貨呀?”來人順勢捋摟住仙草的腰,以其人之趣還以其人之妙,一副的嬉皮笑臉,貼心人地說:“大姐姐,你說俺是你啥人呀?”仙草抿緊嘴,淫而不邪地說:“小老弟!”來人哈哈地把兩塊大洋順到仙草的手裏,“這就好。這贖金,俺替俺那小哥們贖回那匹他送給你的花市布,請大姐姐成全。”仙草一蒙,急拉拉地問:“這、這、這,咋回事兒呀?”來人忙解說,“這對大姐姐不恭。花家曆來揩油不施舍,俺那小哥們愣頭青不懂規矩,螃蟹橫走道,多有得罪,還請大姐姐釋義,保俺小哥們一個名節。”仙草吃驚地說:“那匹花市布還是來路不明唄?”來人說:“不是來路不明,是做人理不順。啥該拿,啥不該拿,這得順理,順理成章嗎?俺那小哥們,腦瓜直,不拐彎,為探實麝香的價錢,拜在大姐姐石榴裙下,弄個虛實。他弄巧成拙,為義而不仁了?”仙草把兩塊大洋摁回來人手中,回身從炕梢的炕琴裏拽出那匹花市布,遞給來人手裏,“走吧,你別難為那位小爺?孽根是我造下的,不怨他?”來人接過花市布,把兩塊大洋掖回仙草手裏,“橋歸橋,路歸路,一碼是一碼。這大洋你收下,指啥呀,就當俺小老弟孝敬大姐姐的,還有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