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3)

爬犁上這一對輕雲淡水男女,一棕買賣,使他們倆各揣心腹事。娼妓為能跟老相好百年好合偕老嬋娟,施美人計,捆住一個一心想露水變甘露的老光棍兒的身心,叫老光棍兒鋌而走險,幹出偷盜狗竊人家財寶的勾當,老光棍子還蒙在鼓裏做他的大春夢。

馬喘喘的兩束白霧,撬開了老天爺的後大襟,揭開了黑暗的麵紗,拉出日頭爺的白曦,托出日頭爺蘊蓄的紅霞,冉冉露出嬌嫩嫩的半邊兒臉頰,嬌聲嬌氣的鋪灑亮晶晶的絢爛,綻放陽光。山露出了真容,林呈現了多姿,雪亮出了白亮,鳥探頭震翅鳴響了晨曲。

山道通衢(qǘ),一道兒上,闃(qù)無一人。光陰荏(rěn)苒(rǎn),黑天見亮。

馬倌惺惺忪忪摳去內眥角的眵目糊,哈哈地打著大哈哈,舒展展地抻個大懶腰,遙望一下兩邊的披瀝霜霧的崇山峻嶺和密林灌叢,“天亮了!”

在忐忑中朦朧的映山紅眯縫著魚眼紋,兩眥微睜,“這到哪旮旯了,都深山老林的,也看不出去呀?”馬倌跳下了爬犁,顛跑地說:“誰知哪旮旯,一條道跑到黑唄!腿都坐麻了,反正走了半宿,我困死了。你沒凍著,下地跑達跑達?”映山紅捶著大腿說:“我倒沒麻,就木夯夯的。這大腳片子,多虧了你的狼皮了。這不包上,早凍掉了。”

馬爬犁繞過一個山坡,前麵一小片平地,長著密密實實的黃花鬆,有個卡楞房藏匿在林子裏,一個地窨子埋在厚厚的大雪殼子中,露著的窗戶門,像兩個賊溜溜的大眼睛,窺竊窄巴的山道。

馬倌見有歇腳的了,心中似有漁舟唱晚的景象,“前邊兒有歇腳的了。咱們也得打打尖,牲口也該喂了,沒閑腳跑了半宿,都出汗了,累得夠戧了。”映山紅聽馬倌這平常話,身子一抅淋,眼光打斜,異樣的瞅下跟在馬旁顛喝的馬倌後身兒,撬起屁股往前邊兒望望,卡楞房和地窨子映入眼簾,臉上掠過一絲笑靨,“啊,是該歇歇了。”馬倌回頭說:“你也是太那個了。”映山紅魚魚雅雅的扭下蜂腰說:“別扯那沒用的,幹都幹了,還說啥那沒**的話幹啥玩意兒?快停下,我放放鬆,這憋的,快爆了!”馬倌“籲籲”的叫住牲口,“這就差幾步了,到地場再尿唄,憋憋得了?”映山紅咬咬顯人喜愛的瓠瓣兒,霜眉絨睫,丟個眼色,“你要那啥那會兒,能憋住啊?”映山紅挪動身子下了爬犁,馬倌攙了一下,“貓爪子下的耗子,你不拔罐,能嗎?”映山紅跑到道旁,摟起裘皮,撩起荊釵布裙,解開褲帶,蹲下後,兩個圓圓滿月的大眼睛朝卡楞房方向偷覷,眼神中似有啥企盼。

“瞅啥瞅啊,沒人看哪?”馬倌似覺得映山紅一個破老娘們還害臊,多餘。他哪知映山紅心裏有事兒瞞天過海,前邊兒就潛伏著危險呢?映山紅提上褲子,“這天真冷,都嗤溜屁股溝子。我害啥臊,啥沒見過,還怕人看?我是想啊,前邊兒房子裏別有啥歹人,咱得防著點兒?”馬倌說對呀,“那咋整?”映山紅上爬犁從棉被裏撈出大包袱,“這玩意兒太香了,誰一聞都能聞到?我看你刨個雪坑兒,先埋在這噶達。”馬倌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埋。”

雪坑幾下子就挖好了,馬倌把大包袱埋好,還有點兒擔心,“野狼鼻子可奸了,啥都造。得想法叫它聞不出來,咋整呢?”映山紅一翻大眼珠子,“我尿的尿,多騷,浮在上麵,狼一聞,就嗆跑了。”馬倌睄下映山紅,“騷老娘們,啥都有用,這尿能嗆死狼?”映山紅一抿搭,“不嗆死,也嗆個倒仰!”馬倌單腿一跪,想捧起嗤尿的雪塊兒,兩手一捧, “媽媽的,嗐,******凍成一個大鍋盔了,還黃黃的,趕上銀鑲金了。”映山紅竟任兒玩馬倌,“你頂上,我看看像不像金盔銀甲武將?”馬倌不騫不崩的還真頂在頭上,按戲裏的模樣兒,戧戧的一擺架勢。馬倌的滑稽,換來映山紅咯咯的一串鈴鐺,叫馬倌這個開心,“噗嗵”雙腿一跪,“娘娘,老夫這廂有禮了!”放下尿盔,“咣咣咣”磕了仨頭。

“免禮,平身!”映山紅一拂袖說:“金盔給寶貝蓋上吧啊!”

“嘿嘿,得令了!”馬倌跪爬著將尿盔扣在埋麝香的雪堆上,爬起來衝映山紅一個勁兒的嘿嘿,抓起鞭子,“駕!”馬眯登的猛一扽,把映山紅扽個四仰朝天,險些滾到地下。

“你他媽唬啊,差多點兒摔下我?”

“老婆,誰叫你不把著點兒了,願我嗎?”

“誰他媽是你老婆,臭美!我是誰老婆,看天上掉樹葉砸著誰了?該然誰的,就誰的。掙,你掙過命嗎?”

“你別再掰了!除我,誰疼你呀,破爛貨!”

“哎呀你膽肥了,敢罵我?”

“罵你?待會兒我******!”

馬爬犁在卡楞房前停下,馬倌說:“我先進去瞅瞅,你等著別動啊?”映山紅“嗯”,一撅嘴。馬倌一腳踹開門,一股鬆樹油子味嗆得剋剋咳了兩聲,拿眼一瞅,黑黢的隻有從凍一層冰霜的窗戶紙透進薄薄的一抹光亮,光亮下啥也看不清。

“有人嗎?”

“這不人嗎,沒長眼哪?”

“你他媽誰呀,哪旮兒呢,會說人話不?”

“不是人話,你咋聽明白了?”

“你出來!夾個尾巴頂啥棍兒呀?”

“不揍你了嗎,賊孫子!”

馬倌尋聲照一個杵著的黑影,“啪”就一鞭子,“我叫你人不人鬼不鬼的作妖,抽死你個王八犢子!”黑影哎喲大叫撲了上來,抓住馬倌皮袍的領子,“你他媽真把個個兒當根蔥了,我整死你個冒失鬼?”馬倌也不善茬子,一把抓住那黑影的脖領子,兩人扭打在一起,滾打在地上。打著打著,馬倌抹荒恍乎的麵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