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們,胡子捐是不是你們自個兒認的?嬲嬲(niǎo)個熊,這咋沒人說話了呢?你們這叫啥,作繭自縛,自作自受!我作為一縣之長,是舉雙手堅決反對的。在一個朗朗乾坤的大千世界裏,推翻了腐敗無能的滿清,孫文先生建立了民國,指望天下太平,老百姓過個消停日子,可誰成想,也是新舊勢力不服天朝管,混亂不堪,軍閥割據,戰爭不斷,遍地瘡痍滿目,咱這旮子山高皇帝遠,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在我管轄的地盤上,公然勒商家的大脖子,交啥******保護費,做為一個堂堂的縣官,汗顏哪!你們背著官府偷偷向胡子獻媚,叫官府的顏麵掃地,往哪擱?這回可到好,胡子嚐到了甜頭,獅子大張口,得寸進尺了吧?”唐拉稀一改口氣,盛氣淩人的教訓說:“你們的行為叫什麼嗎,助紂為虐!自找苦頭不說,還助長了胡子的囂張氣焰,加大了官府剿匪的難度,使官府承受不該承受的剿匪不利的罵名。你們這是咎由自取,還賴這賴那的呢?鄧會長咋啦,拿他兒子的票,還不是衝你們這些商家兜裏的錢財來的呀?就衝鄧會長替你們擔的風險,就贖票的錢,叫你們大家夥拿還冤屈嗎?禍都是你們個個兒惹下的,別再拉不出屎埋怨土地佬、灶坑不好燒埋怨灶王爺了,揩屁股的事兒,還不是官府出麵嗎?你們有幾個臭錢拿出來,就尋思能擺平胡子貪婪的惡行嗎?錯了,大錯特錯!這胡子增加捐,我一聽就火了,這不立馬就來了嗎?咱們別拉屎攥拳頭,自個兒跟自個兒人使橫,起內訌,窩裏鬥了啊?鄧會長這個人我了解,是處處替你們商家說話的,屁股就從來沒和我這知事坐在一條板凳上。就拿縣上建這大戲園子來說吧,要依我大夥兒再多捐些兒,這大戲園子還敞門道子似的嗎?這都幾年了,可鄧會長呢,就頂著我腦門子,不願叫你們多捐。這樣的會長,你們打燈籠上哪找去?別再雞蛋裏挑骨頭鴨蛋裏找小雞崽兒了,知足吧?殷明喜是人氣挺高的,劉備摔孩子,他行嗎?出了這麼大事兒,打的底兒他不也有份呀?列捐前茅,‘瓦子’子話,就是頭牌。他猱哪去了,還不是鄧會長頂著?這回這個事兒,官府不能瞅著不管,我來就要管到底了。不過,咱們官商要戮力同心,擰成一股繩才行。”
“唐知事,你別歪三徠四的捧一個打一個的,就事兒論事兒唄!不跟你說了嘛,殷大掌櫃去三姓幾個月了嗎?”二掌櫃碓喪唐拉稀說:“要官府剿滅匪患,誰情願拿這筆冤枉錢哪?”
“唐知事,這出事兒,關鍵在匪患。”一直沒說話的崔武鎮長,畫龍點睛地點破玄機,“匪患不除,民不聊生!”
“你懂個屁?無匪無官!剿滅了,你拿軍餉啊?” 唐拉稀拿剜菜刀的眼神剜下崔武,壓住嗓門說:“滾一邊拉兒去!跟你那姐一樣的八本,四六不通的狗屁!”然後,仰脖抬頭衝大夥兒說:“二掌櫃說剿匪,可以呀!說說輕巧,這軍餉呢?我兩手攥空拳,光杆兒一個,要嘎麻沒嘎麻,也是苦水一大堆。大帥的兵又不聽我調遣,還得好吃好喝的答對。我呢手頭就這些爛蒜,要吃要喝要槍要子彈,我擱啥養活啊?我說句忠言逆耳的話,大夥兒還是少去些‘瓦子’,少抽點兒大煙,少說兩門子姨太太,捐出來。有了錢,我下決心一定剿滅王福隊這股胡子。至於江上劃子隊嗎,胡子老百姓壓根兒分不清,咋剿啊?魚皮三呢也沒做啥大孽,先放一放。”
“這黃皮子放的騷氣還沒抖落淨呢,這又招惹上狐狸的騷屁了?這還叫人咋活呀,生意還做不做了,買賣還開不開啦?”孫二娘罵咧咧地磨叨,“官剿匪,說為俺們要捐。胡子占地盤,說保護俺們也要捐。俺們信誰的呀,這到底哪個能保護俺們叫俺們消停啊?裏外裏,還是都要管俺們要捐。左手右手都是肉,拉著不還是疼啊?俺們商家就是一頭羊,誰想宰就宰吧,俺挺直了脖子,豁出去了!”
“哎哎你孫二娘咋說話呢?匪是國患民災,不該養虎為患,捐啥捐,捐那個捐,就是與官府為敵!官家納捐,那是民養官民養兵的正道,咋能混淆呢?”唐拉稀駁斥地說:“我撂下一句話,你們不納捐,我這匪咋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