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1 / 3)

一座別致青磚黑瓦的小院,幹淨得一根草棍兒都不得見,牆角一棵杏樹枝椏上,一對嘻戲的喜鵲“喳喳”地唱著情歌,互相親吻地挑逗著,白黑相間的羽毛,在晚霞輝映下顯得活潑的喜慶;一隻綠灰頭、黑藍尾翼的白鴿在窗台上,“咕咕”的悠哉悠哉;屋內窗前,一個妙齡少女雙手托腮,看著杏樹枝上的一對喜鵲戲鬧,又溜眼悠閑的白鴿。秀氣又團溜的鴨蛋兒圓臉上,被晚霞塗上一層紅潤的脂粉。青春如花,在她靚麗的臉上,無法掩飾的揮灑得淋漓盡致。春的湧動,在大年的秧歌會上萌發,前兩天雪地中瞬息之間引爆了。從沒有過的嫩芽破土而出的感覺,叫少女春心蕩漾了。一種騷動,一發不可收,尤如噴泉一噴就擊蕩成涓溪,在心田裏積蓄滉瀁,淹得心不跳了,呼吸停頓了,延擱在那一瞬間。

小魚兒回過神來一看,喜鵲歸巢了,她百般無賴地在屋裏轉著圈兒,心潮隨著腳步的邁動而起伏。

小魚兒當天偶遇朝思暮想的吉德後,心急如火地跑到薑板牙的臥室,闖進去,嚇的薑板牙麵如土灰,忙把香香從他懷裏推開,香香也忙掖好咧開的衣襟,看看小魚兒嗔怪又趣味地說:“你爹他……”小魚兒扭頭跑出去,羞得臉火燒火燎,心跳得隆胸一起一伏的發顫。喧豗(huī)可聞,隨口罵了句:“不要臉!晦氣!”小魚兒順著青磚鋪成的甬道,心情不安的一陣急行,推門進屋坐在炕沿上。

那一幕,使她第一次領略男女之齷齪的誘惑,從思念升華到深深地恍若置身其境,刺激著雌激素的分泌,折磨得她坐立不安。她馬上叫來她乳母吳媽,也是無所不談的貼心人。聽了小魚兒要個個兒找婆家的講述,周媽心裏惶恐不安,麵上頠(wiě)謙不語,死氣沉沉,木然傻坐。小魚兒詗(xiòng)言洶洶,擤(xǐng)涕泣淚,悻悻地哀求說:“吳媽,你不幫我誰幫我啊?我媽那成天隻管吃齋念佛,我不好起齒打攪她。你到說話呀,給我出個主意。我已堅定不移,你看你跟我爹咋說?”吳媽抹淚地勸說:“小魚兒,你是我奶大的,你啥性子我最清楚不過了,認死理兒,強得跟頭牛似的。如果我不順著你說,你肯定不答應?順著你說,我又清楚你爹的秉性,你倆的脾氣秉性,就是一對強驢。兩難啊,你說我咋說?話再說回來了,一個女孩子家的婚嫁是個大事兒,那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這麼大的姑娘自己個找姑爺的,說了叫人恥笑?尤其你是個大家閨秀的小姐,又不是小門小戶的丫頭,更得拿尊重拿金貴的了?這要叫你爹媽知道,知道的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給你出的餿主意呢?那我不是沒病找病,找呼啦呀?這你媽,都這些年了,還時不常地說我搶了她姑娘了呢?要我說啊,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吳媽抹著眼淚蒿子,瞅著小魚兒,“吳媽真的為你好,啥大福大貴的,門不門,戶不戶的,總得找個好人男人,尤其得找個好人家。這啥人啥事兒,就怕上錯行找錯郎,人一眼兩眼是看不透的。你那一眼看上的啊,太不著鋪陳,你那眼是試金石啊?你別像我似的,嫁個沒良心的,又貪上個比狼還毒的婆婆,一步走錯了,步步錯。”小魚兒倔上了,心不甘地說:“我不,我一定要嫁給吉德,除了吉德不嫁!”吳媽看小魚兒擰上勁兒來了,出主意地說:“我知道你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說啥都白搭,任性!我說這麼著,你不說你咋個想法,你叫你爹先打聽一下,看人家啥意思。人家家裏要有媳婦,再好的小夥子,你不是幹瞪眼呀?”小魚兒斧頭剁骨頭,齊啦嘎嚓,“吉德要有媳婦,做小我也幹!”吳媽說這孩子,“你傻拉巴唧的犯傻呀?一個好模秧的千金小姐,你爹媽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姑娘,給人家做小,犯得著嗎?”小魚兒說:“做小有啥不好,香香媽還做小呢,我爹寵的啥似的呢?我長的眼睛,不管是叫人瞅著說好看的,不會走眼,吉德就是我的意中人,這點上不會錯的。吳媽,你說我一見他,我這心就不屬於我自己個了。”吳媽說:“你這叫一見鍾情!你吳媽像你這麼大時也是這樣,好異想天開,欠妥貼。做小有啥好,成天價得看大太太的臉子,整天價地爭風吃醋,打鬧升天的搗禁。不好?”小魚兒撒嬌地說:“我不嘛,非吉德不嫁!”吳媽也急了,“你去!你去!看這孩子咋不進鹽贐呢,看你爹不打斷你的腿,撕爛你的嘴?好了,好了,小魚兒,別鬧了,吳媽是心疼你?這麼著吧,你就對你爹說,有個人叫你打聽個人,你就……”小魚兒大喜地說:“哎呀吳媽呀!”興奮得如釋重負的在屋地裏打轉轉,回身摟著吳媽直叫,“我的媽你就是我的親媽呀!”

小魚兒把薑板牙叫到個個兒屋裏,非常嚴肅地麵對薑板牙。薑板牙非常納悶,成天撒嬌的老姑娘,咋像換個人似的,裝成一臉成熟老練的麵孔,遮掩著幼稚和天真。薑板牙為打破父女對峙的尷尬,拿一句該說也不該說的話逗趣小魚兒,“我說,我老姑娘是不是貓鬧春,要嫁人哪?”這句老冷碴子的話,薑板牙拿來逗噓小魚兒,正是誤打誤撞撞到小魚兒的心坎上了。她忘了吳媽的叮囑,也是吳媽沒慮慮到,薑板牙會鬼使神差的跟小魚兒說這樣的話逗噓小魚兒。小魚兒也是直截了當,沒打彎兒,截然地回答,“爹,對!我是要嫁人。”薑板牙聽小魚兒驚心動魄的回答,一愣的就像骨鯁於喉,聲氣阻塞,為小魚兒的褦襶氣得頭打起撥浪鼓,一大一小的眼珠子如點燃的燈籠,塌鼻大嘴呲開大牙,蟯蟲在肛,抽出有生以來打在小魚兒臉上第一記耳光,四個手印兒烙在小魚兒細嫩白淨的臉上。小魚兒瞪著兩個秀美的雙眼,挓挲著雙手沒有眼淚,沒有哭泣,讓那四個大手印孤獨、寂寞,憤怒地浮蓋著嫩嫩的臉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