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愛是激情,戀就是癡迷。花遇到陽光,哪有不燦爛的?”
“你銜冤孽了你?我不跟你囉囉,找老大去。”
“噷,你騙得我,大太太就是你媽?哼,你聽誰的呀,殷家多殷實呀?在這噶達,也是屬一屬二的,哪找去?那吉德,我也是見過的。一表人材,又有頭腦,待人接物的,在這噴人中,都是拔尖兒?這不怪小魚兒能看上他,這擱我……”
“啊,你見過那小子啊?”薑板牙不知吉德曾誤闖過曲老三的地窨子,壓根兒就沒往那想,可叫香香想起和曲老三偷情那狼狽的一幕,心虛的臉一紅,“何止……是啊,在牛家圩子牛皮紙兒子牛二結婚那會兒?”香香沒再吱聲,下炕推著薑板牙,“去找你那女菩薩吧!”
小魚兒冷靜的緣由,是想生米盡快煮成熟飯,攤煎餅不能老幹燒煎餅鍋,和薑板牙挑房扒的說出心裏話,一下子亮了天窗,管那風啊雨的呢?她心裏還惦記胡六說吉德像似病了的話,就叫老板子老叔套車,急於看望吉德。老叔嘿嘿地說,得跟老爺說一聲,小魚兒給老叔一小壇老山炮,賄賂住了老叔。
馬篷車到了黃家大院門口,老叔到門房問明白了殷宅的走法,竟直到殷宅。小魚兒下了車,張目張臉的看了看門臉,又抬頭看看灰藍藍的天,一絲白雲從頭上飄過,縷縷的冷風吹拂著小魚兒的劉海,“挺氣派的呀!”就邁門坎兒進了院,剛走過門房,“哎哎小姐找誰,這硬闖?”殷家門房攆出屋,拿話攔著。小魚兒上下打量下門房,“找吉德,吉大少爺!”門房被眼前這嬌豔姑娘給鎮住了,一愣神,你、你的不好深問,“大少爺病了,不會客!”小魚兒轉過身一抖貂裘大衣,“認得這個嗎?殷氏皮貨行的上品。我還要做一件貼身的。夥計叫我得到家裏來,當麵找吉大少爺訂貨。老叔,把禮份帶上。”老叔進院拉下門房,“這主你得罪不起,是大少爺邀來的。還瞅啥,前麵帶路啊?”門房是個半打老頭,也老實,信以為真,就顛顛的客客氣氣的在前頭引著小魚兒。小魚兒如個小燕子似的,蹦蹦跳跳的。繞過了影壁牆,過個拱棱形門,到了大院,小魚兒扭身轉身的看著,“這沒我家那些牛馬雞鴨鵝的吵雜,多了一些恬靜。”
順寬綽的青磚甬道拐過堂屋,走進一個小巷,進了一個靠後的小院落,繞過院中間一團的丁香樹,門恰巧地推開,百靈走出來,剛好照麵,兩眼就叫打眼兒的小魚兒吸過去了。百靈不知是誰,拿眼問門房,禮讓地叫小魚兒進屋,小魚兒和百靈對視的一笑,擦肩而過。
客廳東屋門開著,小魚兒一探身,瞅見吉德蓋個綢緞帶花的棉被,憔悴的倚在炕梢的炕琴上。小魚兒木訥的,怔怔地瞅著吉德。吉德驚驚的,酷似睜眼瞎,好一會兒,“你、你,小魚兒!”小魚兒驚醒過來,驚喜的眼含熱淚,緊走兩步,就像久別的情人似的,撲到吉德身上。吉德對小魚兒的突然造訪,想都沒敢想,迎頭的一驚一喜,驅散了臉上的陰霾,“這不是夢吧?”吉德造得暈頭暈腦,天在旋,地在轉,海在湧,山在顫,雲在翻,水在吼,隨之靜靜的雨絲,涓涓地在他火燒的臉上堆積,潀(cóng)潀從眼角滑過臉頰。又有濬(jùn)瀅(yíng)的雨滴,一顆一串的落了下來,默默地滋潤著吉德的心田。這淚籝(yíng)不住回味的香甜、企盼的苦澀、牽累的心酸、煎熬的等待,此情此感,叫吉德嚐到了嚴冬的春雨。不敢想,也不可能奢想,這霄壤之別,恰似天堂人間,它發生了。一個大家閨秀,一個雪野中邂逅的孱弱少女,是什麼讓她如此大膽的放肆,如此不顧一個姑娘家的廉恥,如此唐突的冒昧,如此的癲狂得如醉如癡,不可思議,百思不得其解。吉德如癡如夢,掉進了幻境,跌落得粉身碎骨。
“你,怎麼……怎麼……是你……”吉德語無倫次、結結巴巴地自問。
“怎麼不是我,怎麼會不是我?”小魚兒急切切地,有點兒歇斯底裏的說。
“這合適嗎這?”
“咋不合適?有啥不合適?”小魚兒激動了,“為了你我的甜美幸福,我願為你赴湯蹈火,再所不辭!我願為你頂天譴,死不足兮?我想得你好苦啊,吉德!”小魚兒慘慘的哭泣出聲,“我小魚兒,這輩子相中的第一個人,也是最後一個,就是你!我跟我爹說,除了你,我誰也不嫁!你要嫌棄我,我就去死!我就像祝英台,化做蝶,圍著你飛,一直等你這梁山泊也化做蝶,一起飛進繁花似錦的天堂。”
授受不親中的一見鍾情,叫吉德啞然,好似真的化成了碟,飛舞追逐。
百靈明白了。
眼前隻聽到吉德和小魚兒,心心相印的心跳,和窗外樹枝上,喜鵲“喳喳”的祝福。
小魚兒看似對愛情直率的袒露和執著追求盲動的草率的舉動,在殷家大宅和薑家大院掀起軒然大波,也在黑龍鎮引起不小的波瀾,成為街頭巷尾聳人聽聞的話題,人們津津樂道,咀嚼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