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師太一破板臉的穆嚴,笑笑,露出一個少婦的俊秀,“這木魚有個來曆。有個僧人去印度取經,遇到洪水,無法渡過大河。正當他無計可施時,一條大魚遊到他身前,說:‘我修行多年,因犯錯被罰在河裏生活,今日您遇難我相助,也算我做一件好事兒,以贖我的罪過。您見到釋迦牟尼,請代詢我何時才能變為菩薩。’那僧人急於過河,便滿口答應了大魚的要求。他在印度整整過了十七年,便帶著許多經書返回中國。一天,他又來到達河邊,又遇到洪水。正在發愁,大魚又遊到他的麵前助他渡河。大魚遊到河中心問道:‘您在印度多年,是否幫我問了,我何時可變成菩薩?’僧人說,‘對不起,我忘了問。’大魚十分生氣,一抖魚身,僧人連人帶書都掉到河裏去了。幸巧有位打魚的人把他救起,可經書卻被洪水衝走了。這僧人回寺後非常生氣,自言自語道:‘就是這條魚,使我在印度的十七年所得的佛經全付之東流了。’於是他叫人仿做一個魚頭雕像,當他回憶此事兒時,便用木槌敲魚頭。可喜的是,他每敲一下魚頭,魚就張一次嘴,還吐出一個字來。僧人轉怒為喜,他有空時便敲,沒幾年功夫,他所學到的東西又從木魚的嘴裏全部得到了。”
小魚兒津津樂道的聽得高興,“啊呀,怪道出家人和家中帶發修行的都敲木魚呢,這經不用啃書本了,一敲就聽到了。”吉德逗趣的拿起木槌輕輕敲了一下小魚兒的頭,小魚兒咯咯地笑,吉德說:“這木魚一敲就樂,俺這經恐怕是難念了?”
文靜師太看倆人戲鬧,就說:“這是傳說,敲木魚確實叫人不困,能打起精神來。念佛得六根清靜,才會領悟佛經的精髓。六根清靜是佛用語,是指眼、耳、鼻、舌、身、意。眼是視根,耳是聽根,鼻是嗅根,舌是味根,身是觸根,意是念慮之根。根有能生之義,識由根生,如眼根能生眼識,耳根能生耳識,鼻根能生鼻識,舌根能生舌識,身根能生身識,意根能生意識。要做到六根清靜關鍵是要清靜,使自個兒的心地常處於清靜之地,就不會妄念妄識,自添煩惱了。”
“師太,那你修行二十來年,六根清靜了吧?”小魚兒天真地問:“我媽說,她有我,她就不會六根清靜。”
“我還在修行,也是六根不淨。”文靜師太柳眉一翹,麵帶憂色,“人無難隱,誰會遁入空門啊?”
“師太,那你心裏還有苦結,向佛就能解除嗎?”小魚兒好奇的追問:“你像向我這個年齡就出家,能有啥苦結呀?”
“苦海無涯苦作舟,佛法無邊再修行。”文靜師太避而不答的合攏雙眸,右手放在胸前施禮相送,“阿彌陀佛!”
吉德和小魚兒起身走出,吉德回頭又看了文靜師太一眼。文靜師太有點兒異樣,好像眼睛有些濕潤,一對晶瑩的淚珠兒從眼裏溢出,掉在白淨的臉頰上。吉德為這對眼淚珠兒感到詫異和困惑,大惑不解的陪伴他小半生。
殷明喜落後的也上了車,把一對打造精致的一鳳一凰的金鎦子,交給吉德和小魚兒。這叫鴛鴦配。鳳為雌,凰為雄,雌雄同體,雌雄同株,寓意深長。“這是文靜師太送給你倆的祝福!”殷明喜說著,指金鎦子背後,“還有字。”吉德和小魚兒一看,金鎦子背麵刻有“百年好合,文靜贈”的字樣,一側刻有相連的兩顆心。吉德和小魚兒對視的一笑。他倆明白了殷明喜能把文靜師太的祝福,交到他倆的手裏的用意了,這是讚同他倆這樁猶豫未決的婚事兒了。但吉德不明白,這麼重大的事情,一貫道貌岸然的大舅,為啥一直沉默不語,非等拜了佛,得到了文靜師太的祝福,這事情就煙消雲散的定了下來,這裏犯的啥說道呢?是大舅對佛的虔誠,還是這裏另有隱情?文靜師太鬱鬱的又激動的表情,也叫吉德疑惑不解,是小魚兒執著的追求感化了神靈,觸動了有同樣境遇的文靜師太的殘損的心了,還是文靜師太和大舅或者跟俺有啥淵源呢?就送這一對鴛鴦配給信徒,也不和一個出家尼姑的常理啊?佛徒乃四大皆空,哪會有梵家俗子的饋贈呢?有的也就是念念經,祝福而已。吉德想到這裏再也想不出別的解釋,也是有意旁敲側擊,看殷明喜咋說。“咱大舅和大舅媽都信佛,跟文靜師太關係姣好,是吧大舅?”吉德向小魚兒解釋地說。殷明喜不置可否的沒有點頭,臉色茫然,心沉沉的,很鄭重地對吉德和小魚兒說:“保存好!”有所指的又拍了拍吉德的手,吉德覺得大舅的手在抖。
吉德為了放鬆,就對小魚兒說:“這戒子,過去在皇宮裏就是個記號。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今兒招這個,明兒臨幸那個,太監怕弄錯了,皇帝今兒要臨幸誰,太監就在那個嬪妃手指上套個戒子,這就搞不錯了,誰叫皇帝臨幸幾次,一看手指上戒子,就一目了然了。等懷上龍子龍女的,太監就給帶上金子的銀子的戒子。一看,就知誰有身孕了,格外加以照顧。你今兒戴上這戒子,你就是俺的了,誰一看,就不會跟俺搶了。”小魚兒嘻嘻地拿肩頭撞下吉德,“那可沒準,不知誰把我撞進溝裏,戒子撞飛了,一瞅,這丫頭啊,水靈靈的,有緣哪,嫁給我吧!”小魚兒這一貧嘴,逗得吉德嗬嗬的傻樂,連繃著臉的殷明喜,也都咧開了嘴,“這丫頭,就是活泛。”
馬篷車經過好不容易才落成的大戲院,在緊臨福泰恒錢莊又新開張不久的吉林省永衡官銀分號門前停了一下,吉德下去兌了一張銀票,回來對殷明喜說:“大洋票兌現大洋又貶了,一天一個價。小洋票更完。”殷明喜陰沉個臉說:“這步棋俺早看到了。那批軍活,都拿大洋票結算的,俺叫福泰恒錢大掌櫃早兌換了現大洋,存在號裏了。要不,得吃大虧。”吉德說:“俺在三姓買磚瓦剩的錢,二弟沒留,全彙回來了。俺今冬再跑一趟山裏,都跟魚鷹爺爺說好了,拿現錢買他們的魚。”殷明喜說:“跑吧!等鋪子蓋上了,你也不用東跑西顛了,消停的吧?”吉德說:“那還跑啥了,鋪子的事兒,就夠俺忙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