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貓屁股上挨了王小二大哥一大腳勾腚腳,又狼哇的撲上去拳打腳踢。馬六子叫人拉開拽起麻貓這當兒,鄧猴子從商會門縫裏擠出來,來到人群當間兒,一臉的大義凜然,玩著金蟬脫殼的把戲,“大家夥聽我說,麻貓這人,就是隻貪嘴的貓,誰給根魚刺骨都叫爹,他跟我就擁護一個大子兒,反目成仇,就血口噴人。你們看到了,麻貓是叫人打蒙了,丟了魂,信口雌黃,胡謅巴咧。我和吉大掌櫃擁護我家那倆不長臉的小子,是有點兒隔閡,鬧點兒小別扭,可還不至於到了我和東洋人合謀,一起加害吉大掌櫃的地步吧?我作為商會會長,麥子大豐收,我是全力支持吉大掌櫃向外搗騰的。我還協助德增盛商號辦理出關文牒,派商團團丁押運,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是掛羊肉賣狗肉嗎?誰最恨吉大掌櫃呢,東洋人!杉木恨吉大掌櫃拿麥子換大鼻子木頭,擠占了他的市場,這是實情,也有證據。杉木派鬆木一郎買通穿山甲。鬆木一郎和三個東洋浪人就被打死在火燒江的二江通,火化時,馬署長也去了,可以作證。”馬六點頭認可。“王小二也是杉木收買的,死於非命,就不足為奇了?馬署長,你對惡意中傷一個堂堂商會會長和往吉大掌櫃頭上栽贓的小人咋處理,不用我教你,你心裏有數吧?”馬六向身邊幾個警察一遞眼色,“帶走!”
麻貓被拖撈著蹬腿蹬腳,“鄧猴子你卸磨殺驢不得好死!不要相信鄧猴子滿嘴噴大糞,這一切,都是鄧猴子幹的。”
鄧猴子看麻貓抖露他雞雞毛上的虱子,躲,不能躲,躲就成真了,隻有破釜沉舟,硬著頭皮站出來,丟車保帥的一推六二五,亡羊補牢,替他個個兒辯白。
解鈴還需係鈴人,不管鄧猴子咋信誓旦旦的辯白,大家夥都明白了,窩裏鬥,打欞當幌兒,招魂外鬼,大白於天下。
“猴子拉稀屎,壞腸子,爛肚子,舔東洋人******;坑害王小二,家也破,人也亡,吉老大心善怨報德!”
老叫花一嘴順口溜,成了童謠,隨著小孩子們玩骨碌的軲轆圈兒遊戲,傳遍城裏城外大街小巷,在踢狗毛毽子上上下翻飛,在跳猴皮筋上躥跳,在欻嘎拉哈甄兒縵兒打口袋中傳唱,在打蓋子的杏核兒中搏贏家。
王小二的屍首沒有葬身魚腹,叫江浪順出很遠,在鬆花江和梧桐河岔口岸邊冰茬中找到了。人已涮光了衣裳,這是天冷,沒發,膀腫的無法辨認了,人們隻能從腦袋上叫魯大虎槍子兒穿堂眼兒上,猜測出是王小二。屍首抬回後,王小二媳婦給王小二穿裝老衣服時,一眼叨見她最熟悉的王小二的記號,從泡膀腫成大元蘑的****上的黑痦子,確認這人就是王小二,哇一聲,王小二媳婦哭昏過去。
王小二入殮完安葬後,吉德來到福恒泰錢莊找錢大掌櫃清賬還貸,錢大掌櫃一語道破纏在吉德心頭的紙包火的謎底,撥雲見日。
“大少爺,有個事兒,這個可是錢莊的大機密,你一個人知道就算了。這要傳到二掌櫃和你大舅耳朵裏,那就有玩的了。這葫蘆裏裝的啥糨子,你摻水,解怠去?最近杉木通過張作霖的邊業銀行轉彙大量款子,錢很衝。這錢是由日元兌換成邊業銀行的大洋票,一百兌一百,又在我這擓兌換成現大洋的。這錢有些來頭。我早聽說,杉木和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滿鐵)有點瓜葛。就這段日子,杉木和東興鎮福順泰商號往來賬目頻繁,數目也很大。奇怪的是,他們倆家買賣不搭邊兒,以往從來沒有過往來。這裏的神秘麵紗,你一層一層揭開,不難看出你蘭大爺和杉木做了一筆秘密交易。你收麥賣麥,這興風作浪,能引起小麥收購軒然大波的人,那就是衝你的木頭。”
“俺進來這批木頭,最頭疼的是杉木。蘭大爺,他伴個啥角呢?收購麥子擠兌俺,再在俺發急時玩個雪中送炭,低價作誘餌,再幫俺把木頭聯係買家,啊,這買家就是杉木。杉木對這批木頭誌在必得,蘭大爺,高價進,高價出,他不用掏一分錢,從中牟利。這其中的一環環,一扣扣,都是蓄謀好的,叫俺鑽這套啊?生意上俺是沒少賺,可有一種叫人耍手腕耍戲的隱痛。這二掌櫃啊,百密有一疏,千慮有一失,隻看到了錢眼兒中的利了,沒看到錢邊兒上的陰謀啊?俺為了道義,卻輸在利上了。”
“車同轍,馬同轅,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人同類,不同族,不同宗,同宗不同家,同家不同床,同床不同心,同床異夢也!生意場上無父子,處處是機關,多長幾個心眼兒,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你大舅和二掌櫃太急功近利了,又太相信了蘭會長哥們了,才上杉木圈套的當。這杉木背後有高人,又能審時度勢,在狂風暴雨、驚濤駭浪中才會險象環生,成了這場血雨腥風博弈中的贏家。東洋人哪,眼光遠著呢。別看眼前不爭一時之利,其爭奪地盤作壟斷才是野心上的鮮花一朵啊!大少爺呀,你在資本上才剛剛步入原始積累,與杉木原始積累後的擴張,還是心有餘力不足啊?慢慢來,萬事開頭難,你頭三腳踢的很對路,也很成功,路遙知馬力,就看你能不能抻住長勁兒,別像李自成能打江山坐不了殿,成了牛打江山馬坐殿的敗局。你要在鞏固中求發展,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把德增盛的櫃台壘砌得牢如盤石,堅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