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增瞅小四兒吞吞吐吐的樣子,心裏犯了嘀咕。俺好長時間沒去回春院了,粉蓮******舊情不忘?不對呀,每次粉蓮想俺都是大插杆子蹬腿跑腳啊,這回咋叫小四兒捎話呢?吉增一想粉蓮的小模樣,那浪勁兒,那柔媚,那兩不同一般嘟嘟拉塔,心猿意馬起來,管不住個個兒兩隻腳了,他對夥計扯個謊,就疑惑重重又興衝衝地三步並兩步地躥到回春院,貓似的上了二樓,來到粉蓮的屋門口,二二思思地推開門,縮頭縮腦的瞅瞅,粉蓮手拄下巴坐在火爐邊梳妝台發呆呢,一瞅吉增來了,兩步一竄,三步一顛地撲到吉增懷裏,“哇”地一聲就哭了。
吉增一生最怕誰掉眼淚,禁不起這個。一瞅粉蓮哭成這個樣子,心軟得像棉花團似的。他手撫摸著粉蓮的臉擦著淚,一不小心觸到粉蓮的胸峰,粉蓮“哎喲”痛楚地抽巴圓瓜臉兒直籲籲,忙問:“咋啦小心肝兒?”粉蓮“哇哇”的停住哭,抽泣地咧開胸衣,吉增睜眼一瞅,傻了。
粉蓮的兩個秀美紅潤的小白鴿眼,破頭齒爛的滲著血筯兒,紅暈上有深深兩道上下八顆大牙印,已破皮到肉了。吉增氣憤的問粉蓮,“誰幹的,啊?”粉蓮雙眼從眼角又滾下顆顆黃豆粒兒大小的淚珠兒,“吧噠吧噠”地落在吉增手上,哽哽咽咽地瞥哧著說:“還有誰,小四兒那渾蛋小子唄!……當時俺就‘媽呀’叫了兩聲,不知哪來那麼大勁兒,就把小四兒翻下炕去,這小子爬起來就蹽了,跑出門外,一看沒穿衣服咋的,就又回來抱上衣裳猱杆子了。俺呶呶不休地亂叫,老鴇子和大茶壺來了,一聽一看這事兒,瞅巴瞅巴,扭腰曬蛋的,說了兩句不疼不癢的話就走了。俺這不正生氣著呢,你就來了。你個死鬼,咋丟下俺這麼長時間不來看俺,忘恩負義的東西,要不俺能挨這欺負嗎,憋氣又窩火的咋整?”
吉增耐著火爆直煙筒的性子,吠嗤吠嗤的腦頂生煙,鼻孔穿火,嗓子發幹,一臉的白麵粉,心比殺豬吹氣攮子捅的都難受,兩個拳頭攥得“咯吱咯吱”叫響,肚臍眼兒都鼓出個瞪著蛤蟆大眼珠子的頭來。吉增二話沒說,從兜裏摸出兩塊大洋塞在粉蓮手裏,扭身就走,“咣當”把門一摔。
門裏的粉蓮像叫大風刮的門響嚇得身子一抖,傻愣愣盯著緊關的房門,不知如何是好,一拍腦門子,連連叫苦,“壞了!壞了!這一點撚子的炮筒子,肯定是找小四兒算賬去了。哎呀俺的娘喲,那要打個好歹的,不闖大禍了嗎?”說著,在地上打開磨磨丟,“咋辦?咋辦?……”
粉蓮徠過坎肩往身上套,是想出去咋的,嘴上磨唧,“嗯,小四兒來時俺就瞧著不對勁,沒安好心,詭詐鬼魌的。小四兒他知道俺和吉二哥好,他這他心裏挑蛋,找蠍虎子擠奶來了,這不找老道會氣嗎?吉二哥這是生俺的氣,還是生小四兒的邪溜醋氣呢,兩樣氣一塊堆兒生了這是啊?娘的,來了個喪門星跑了個情哥哥的財神,老鴇那眼珠子不知咋剜苣蕒菜呢?粉蓮又一想,不對呀,咋小四兒剛走,吉二哥就來了呢?一定是小四兒這鼇羔子幹的好事兒,竟任兒下個套給吉二哥。他咬破俺****,這是留下個記號,叫吉二哥知道他嫖了俺,這是專門給吉二哥下眼藥,叫吉二哥捧個大醋壇子喝酸哪?小四兒呀你太損了!嫖俺這樣的姐兒們嫖就嫖了唄,幹啥還拿俺個惡心塞吉二哥的牙花子呀?小四兒你這麼做,這不是往吉二哥臉上嗤尿懷裏擱屎橛子嗎?這事兒呀,不管是吃醋的事兒那麼簡單,這是騎人家吉二哥脖頸子上拉稀埋汰人!小四兒你這不是自找苦吃,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是成心哪!嗨,都怨俺財迷心竅,咋啥人都接呢?嗨,就吉二哥那脾氣,小四兒龜兒子,你那破玩意兒還能保得住啊?”粉蓮磨唧的就可憐起個個兒命苦了,傷心地潸然淚下,“三嘎蛋啊,你個挨千刀的。俺為和你好,跟爹娘都沒說一聲就和你來了這敗家的地場。這輩子,俺還能見著俺那苦命的爹娘了嗎?娘還不知咋想俺呢,哪還知道俺掉進了火坑,成了千人騎萬人罵的姐兒了啊?三嘎蛋啊白瞎俺對你的一片癡情了,俺就在你眼皮底下你咋就不找俺呢,叫俺遭這不是人的大罪!賣香油的老駘兒,俺一刀一刀拉了你都不解恨,咋就上了你甜言蜜語的當,跟你出來買啥首飾呢?人虛榮啊,這怪誰,不上當哪跑啊?”粉蓮拽扯坎肩衣襟係襻扣,碰著噝噝拉疼的鴿頭,想拿手輕輕揉揉,剛一挨就疼得鑽心,不敢再挨了,咬著呀係如襻扣,坐立不安的。一會兒拉開門瞅瞅,一會兒捅捅爐火,一會兒又拉開門看看,也不知為了啥,為小四兒揪心,為吉增憂心,還是為吉增能不能再鹿回頭煩心,反正輾轉不安。來了幾個‘包婆’,都叫她委婉推脫身子不幹淨搪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