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櫃你的馬呢,騎我的去吧!”彪九見二掌櫃進鋪子很快出來要步量,就說。二掌櫃瞅瞅彪九的棗紅馬,“起的早,馬飲水,就沒騎。好,你的馬聽使喚不?”彪九說:“商團的馬,誰有事兒都騎,認啥生人呀?”二掌櫃說:“那好,俺就騎騎團總的馬,揚威一回。”二掌櫃上馬後,兜馬頭對牛二說:“牛掌櫃,到郵電所給冬至打個長途電話,幾個兄弟大婚,過年也沒趕回來,問問啥情況。”牛二答應著說好,“還有啥說的,見色忘義,挪不動步,叫那紅杏狐狸精給纏住了唄!”二掌櫃哈哈地打下馬跑開,“那才叫爺們!”
吉宅門樓簷下掛的四盞大紅紗宮燈籠,被習習小風吹得搖來晃去;金字紅紙凸顯宅人心願的一副對聯還耀眼奪目,完整無損;守門神已不是《山海經》中掛著蘆葦草的左扇門神荼右扇門鬱壘和老虎的畫像了,而大門是已換成元代流傳下來的左秦瓊右尉遲恭,角門上貼的唐代遺風鍾馗還是不減耀武揚威。門前庭打掃得幹幹淨淨,鋪的大青石板隙縫可見。幾掛馬篷車停在門前的道邊柳樹趟子下,馬籠頭掛的小鈴鐺,時不時的響叮咚。高高的院牆四角的炮樓插著彩旗,叫風吹得咧咧作響,頂上的瞭望亭上炮手抱著快槍瑟瑟的鼓著老蛤蟆頭卷的喇叭桶,走動著眺望。
二掌櫃下了馬,把馬拴在拴馬樁上,走到角門前,饒有興致的照葫蘆畫瓤學著門神鍾馗打鬼的架式比量比量,孤芳自賞地嘿嘿兩聲,叫開門,走進院子,掃一眼,幾條看家狗,鏈在靠圍牆邊兒的木樁上,趴在地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打著盹,見著二掌櫃也沒起身相迎,隻是禮貌的拿熱情又困頓的一雙眼睛行著注目禮,晃了晃尾巴。月亮門前小洋花園庭院,除花圃地外,都打掃得見了沙土地。幹杈的各種樹枝上散落的炮竹紙屑,在風中像各色蝴蝶抖動著翅膀。大家賊帶著成群妻妾孩子的家雀,嘰嘰喳喳,撒歡,一會兒從樹枝上呼嘯旋到小洋樓刺入天穹的頂尖的空中,遁開人的視野,隨即一會兒,又掠過黑瓦的房脊撲麵泄下落在庭院的地上,悠閑自得的散著步,紳士的啄食著地上可食的東西。青磚鋪的小甬道,一條伸向宅阺的月亮門裏,一條伸向小洋樓。二掌櫃向跟在身後的門房,問清了大少爺哥仨在小洋樓客廳裏,就竟直走向小洋樓。
二掌櫃拉開樓門,跨進屋,走進過道走廊,在樓梯旁南邊客廳門口停下,就咧著的門縫拿眼睛往裏瞧瞧。從屋裏透出暖洋洋的熱乎氣,屋裏卻死氣沉沉,沒一點兒聲響。吉德、吉增和吉盛分別坐在精致的俄式的皮沙發上,小哥仨都緊繃著臉,每個都不動眼神的凝固注視著一個方向。
“二皮子,狗雜種!”吉增首先打破沉默,大著聲音說:“平常瞅著人模狗樣的,誰知肚子裏淨是屎殼郎!有能耐你明麵真刀真槍的幹呀,背後使絆子算啥玩意兒,勾心鬥角的。尻,俺提溜蘇五找他****的算賬去,打出他稀屎來俺就不信了?老三,你當大哥麵,再說說到底咋回事兒?”
吉盛懊喪地瞅瞅吉德,吉德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