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深沉嗎,你想你的美事兒我也不攔你,那我就學大少爺那大房,回奉天老家伺候老人去。你一個人咋折騰,是趕鴨子上架穿稀還是雞窩裏掏雞糞,山西清徐、福建永春的醋有名,咱不吃那個醋,我心靜!這麼一說,我倒還挺讚成那大丫兒姑娘的甩頭了,愛大少爺,不愛這個家。”
“透撤!精辟!皇糧沒少吃,一針見血!俺琢磨有日頭了,就沒琢磨出大丫兒愛俺這個人而對這個家打怵的心底,嫂夫人一語道破天機,佩服!吉德俺佩服之極!”
“大少爺,我知道你最煩臭腳丫子,你嫂子腳丫子香啊,不捧咋下牙還啃上了呢?”
“爹,啃崔大娘腳丫子還不如啃豬爪兒呢,多香啊!”倚在吉德身上的心兒插嘴衝吉德說,吉德嘿嘿抹著心兒的頭,柳月娥拉過心兒,嗔嗄的說:“嫂夫人,你別生氣,這孩子叫他爹慣的沒邊兒了,說騎大馬,他爹不管哪是哪,地下炕上的,就叫騎。”崔武太太說:“小孩兒嗎,不都那樣兒,說話哪有個輕重,撿起來就說,還不知像大人說啥話過過腦子再擱心掂量來掂量去的,哪有放個屁痛快!不要管他。管嚴了,苶了。小孩子那天真可愛勁兒就沒了?管他咋說,就叫他說去。”
“大少爺,你平常不吃飯吧?”崔武瞅著小魚兒給崔武太太扒糖塊兒,逗著吉德,“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俺也不是鐵打的,咋能不吃呢,那不餓塌架了?”吉德瞅著詭異的崔武說,“瞅你倆媳婦,還用吃飯,瞅都瞅飽了,秀色可餐嘛!哈哈……”小魚兒抿嘴說:“要說漂亮好看,嫂夫人更美。這種美,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那叫啥了月娥姐?”柳月娥一笑,“我也不識幾個字,美就是美,還有那啥啥的呀?”小魚兒一甩眼神,“魅力!女人美的媚不媚,那得看從骨子散發出來的那種有吸引人眼球的魅惑,那才叫真正的美。嫂夫人,打眼兒就打在這上頭了,秀外慧中。”崔武太太衝柳月娥示意要抱二龍,柳月娥把二龍放在嫂夫人懷裏,喜樂說:“魚兒妹子,你真有眼光,我就是對嫂夫人有那種感覺,嘴笨說不出來,是那個勁兒?你越端詳,眼睛越不願離開。”吉德忙嗤笑崔武,“這回鎮長大人還要啥甩袖湯啊,秀色可餐了!”崔武點著吉德,“嗬嗬,你在這兒等我?”
“這大龍二龍啊,我瞅啊也是個招惹女孩子的種,還不得打破腦袋呀?”崔武太太抱著二龍端詳,“多俊!長的像個女孩兒似的。毛茸茸的大眼睛,雙眼爆皮兒的,就趕擱小魚兒臉上扒下來似的。可惜了,這我要有個姑娘啊,一定嘎這門娃娃親。地好,籽兒又好,苗兒還能錯了?大少爺,你是人氣、財氣、福氣、色氣、酒氣占全了。哎大少爺,你關裏那大房咋一次也沒來?”
吉德管嘿嘿不吭氣。
“氣著啦?”
“氣啥氣呀還氣著了?關裏那個大房,還在鼓裏嘿喂嘿呢,壓根兒就不知道大少爺金屋藏一窩的嬌妾!”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蒙著不好吧?”
“你還說呢,大少爺都嚇屁了,造蒙圈了,抓我的手都哆嗦。公婆不來一趟了嗎?蒙不住公婆了,才負荊請罪似的叫倆俏媳婦見了公婆。生米都煮成粥了,公婆嘿嘿的直掉眼淚,兩頭下去,兩聲娘叫著,又如花似玉的,還說啥?沒打,沒罵,也沒吵,認了。大少爺送公婆回趟老家,該咋咋的,誰也沒跟那大房提那個茬兒?可把大房生的心頭肉小姑娘留下了。這是啥,大房又不傻,賊精百靈的,啥不明白了,還用說嗎?大少爺要沒再安家,跑腿子一個,那孩子留下了,誰照顧呀?就倆公婆也不幹哪,還不帶回去?人家大房多賢惠聰明,這層窗戶紙你誰都不願捅就糊著吧,反正人家大房是不捅,留著還有個懸念,猜悶兒玩唄!不沒休嗎,你多少多,大房知道了能咋的,不白生氣嗎,還鬧個虎皮臉兒?你是繃著啊,還是撕破了?你蒙著不說,說明還顧慮我這大房,啥事兒你還得高看我大房一眼?大少爺,從這一點上看,你不用顧慮啥了,春芽是想開了,也接受,不會說啥了。隻是心裏別扭,哄哄,給個好臉兒,一切就過去了?”
“瞅人家提個茬兒,你就溜上茬子了,這一大套,鎮長啊?大少爺,你大哥說的對,接來吧!願待下呢就待下,待不下呢就住住,還可回去再來嘛!這個家,不能沒有人家大房的位,這是老理兒。”
“嫂夫人,春芽姐孝順,舍不得公婆。”柳月娥抱過二龍,“孩兒他爹,拍電報催了好幾次,老托詞說離不開身。春芽姐,可賢惠了。”
“大少爺,你們吉家祖上是積了德了。”崔武太太喝口茶說:“要不咋會說的媳婦個丁個的通情答禮呢,你可省老心了?娶好幾房十幾房的咱也見過,那打的呀,三天兩頭的就炸窩,雞心格鬥的,爭風啊吃醋啊,勾心鬥角,弄得老爺們一到晚上睡覺都犯愁,最後自己個兒抱著枕頭當和尚了,你說圖個啥?瞅瞅你們,和和美美有謙有讓的,咱瞅著心裏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