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3 / 3)

馬六子走到藤木跟前,又是幾鞭子下去,“誰指使你燒鋪子的?”藤木還嘴硬死杠,“沒人!”馬六子從爐子裏夾出一塊紅火炭,放在小肚子上,隨著“吱啦”冒煙“嗷嗷”鬼嗥留下一塊黑斑禿,“說不說?”藤木巴嘎巴嘎的亂罵,馬六子一聲冷笑,又夾個紅炭火要燙藤木,藤木嗷嗷叫說:“是杉木!”馬六子把紅炭火一丟一樂,“******杉木,你玩我?虧我多長個心眼兒,要不叫你日了孩子都不知是誰的?”他偷偷錄了口供,叫藤木畫了押,揣好,推門出來,叫那個橫肉警察放下藤木收監。丁小問馬六子,“不錄口供了啊,兩鋪子的口供都錄了?”馬六子說:“錄啥?等著。兩鋪子錄口供的咋說?”丁小說:“蓄意放火。放火的油桶、火把,大鐵鉗子證據都在,人贓俱全。”馬六子說:“那要是酗酒鬧事呢?”丁小問:“藤木這麼說?”馬六子說少囉嗦,“留下兩個人看好人犯,有探監的,別阻攔。其餘的巡街去,防止再出亂子。那幾個‘死倒’呢?”丁小說:“放在煤堆棚子裏。”馬六子到煤堆棚子借丁小手裏的馬燈,看看摞在旮旯裏的‘死倒’,對丁小說:“你家死人那麼摞摞放啊,這要叫苦主看見了像哪碼子事兒呀,死腦瓜骨?叫人抬出來,把臉的血擦幹淨了,放在院牆根兒,拿苫布苫上。哎丁小,你看這槍眼啊,能是……”丁小搶說:“署長,我看不會是商團團丁或炮手打的,太準頭子了!綹子上的胡子幹的。一準!”馬六子點頭,心說:看來這起案子杉木蓄謀是泄了風了?千裏嗅和吉老大將計就計早做了準備,張開了口袋,就等杉木往裏鑽了。胡子摻和其中,說明千裏嗅和吉老大與胡子有勾結,哎呀苦沒證據呀?“丁小備馬。走,上鎮府。”

到了鎮府,馬六子見到崔武,叫崔武劈頭蓋臉一頓狗血噴頭的訓斥。崔武發泄夠了,馬六子才騰嘴兒按杉木教的一褶褶,崔武看上去消了點兒氣,說:“鄧猴子那二太太本來就不是啥好玩意兒,你老娘算遭大罪了?”隨即,看看一旁站立的郝忠和彪九及城防團團總,斷言地說:“馬署長,這案子種種跡象表明,這是小日本蓄意挑起事端,製造的一起針對中國商鋪殷氏皮貨行和德增盛的縱火案。對肇事者,必須嚴懲。否則,將貽害無窮。日本浪人隻是馬前足,被人指使。背後,還有真凶,必須追查到底。人贓俱在,不怕抵賴,顛倒黑白,隻要查出幕後真凶,真相將大白於天下,責任就有人承擔了。這起案件案情重大,又屬於一起渉外僑民案件。案件複雜,渉及人多,我已向縣府唐縣長呈報。唐縣長已呈報吉林省警察廳。唐縣長對此案極為重視,帶在東洋留過學會日語的縣警察局包局長連夜趕來,會同辦案。馬署長,保安團郝隊長和你一起主辦這個案件和維護地麵治安。切記不要貪贓枉法,徇私舞弊,要秉公執法,按中國的律條懲治肇事者,給中國殷氏皮貨行和德增盛兩家大商號討個公道。同時,還要防止日本人借死人鬧事兒,拿不是當理說,向政府發難。死者雖是同案犯,在真相沒弄清之前,對死者家屬還是要慰撫,不可動粗,別叫日本人抓住把柄。要說明咎由自取的道理,死者也要受到正義的審判。怨有頭,債有主,指使者才是他們和我們共同的仇人。”馬六子點頭說:“是!”心說:不出所料,崔武這已給案件定了調,我不擰著來,咋向杉木交待?看這架勢,能按杉木的意圖審出個酗酒滋事沒有幕後人指使嗎?崔武看樣子已知幕後黑手是誰了,就看我馬六子這一審了。崔武看出這一審,這是這起案件的關鍵,不信任我馬六子,才叫郝忠參與,監督我馬六子。至於包局長,瞎子戴蒙眼兒,那也就是個擺設,主辦案還是我馬六子。馬六子嘴上答應崔武,還是留個心眼兒,以退為進,作個梗兒,就說:“崔鎮長,這個案子比較複雜,我也從來沒審過日本人的案子,包局長官兒比我大,又會東洋話,就叫包局長審得了,我和郝隊長聽喝配合。”崔武明白馬六子的意思,對安排郝忠會同辦案不滿,想拿豬八戒摔耙子來要挾,就說:“馬署長,咱黑龍鎮是發案地,你責無旁待,這案子得你主審。你要覺得幹係重大,怕擔責任,我再叫鎮府書吏水蛇腰協同你辦案,這回總算行了吧!”馬六子心說:得,弄巧成拙。一個神沒送走,這又多請一個神,我馬六子鬥不過你崔武,你蛤蟆嘴大,忙說:“崔鎮長,我哪是那個意思啊,是實情?那東洋人說的是鳥語,咱說的是人話,是誰聽不懂誰的啊?”崔武說:“馬署長,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兒蒙啊,就抓起來那十三個浪人,在咱這兒混幾年了,哪個不是中國通啊?不會咱的話,你罵它八輩祖宗,看它罵不罵你祖宗三代?我給你挑明了說,唐縣長在咱這兒當鎮長時,由鄧猴子挑唆得就和殷大掌櫃失和,這你比我清楚?包局長是唐縣長手下,我怕唐縣長趁機報複殷大掌櫃,與案子的公正不利,才叫你審這起案件。不管你有多大理由,擅離職守,甩下部屬不管,沒人巡察,聚眾喝酒,引發這起案子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失職之罪,先擱這兒,待我調查清楚了再說,不算完?你就戴罪立功,看你的表現吧!”馬六子不敢再推了,這不哈著呢?看看牆上的掛鍾,快到四點一刻了,‘虧我馬六子事先做了安排,這屁後安個郝忠的眼睛,你杉木劫持人犯的計劃就泡湯了,快劫呀啊,我在崔武這兒,劫了人犯與我就沒關係,再人髒俱在,也白搭?人沒了,還審個屁審,就沒麻煩了。那幾個‘死倒’,死無對證,審誰去呀?你千裏嗅和吉老大再占理,你崔武再袒護,也是騾子配種,白搭!馬六子拖延地說:“崔鎮長,這案子裏還有個蹊蹺,郝隊長是不也看到了,就那死倒,都是命中腦門星和後腦海,太準了?彪團總你那團丁能打那麼準嗎?就打那麼準,這槍的口徑也不對呀?郝隊長的保安團,全是大杆子槍,沒短家夥,那這人是誰打死的呢,難道是誰雇的?”郝忠說:“我聽信還是崔鎮長叫水蛇腰打的電話呢,哪放一槍了?”彪九說:“我帶團丁是沒少打槍,可沒準頭子,都打黑兒了。鬆木二郎放火燒了德增盛鋪麵就開跑,我帶人就追。突然,天降天兵天將,四蒙麵人,一身皂黑,騎黑駒馬,掠身而過,槍響撂倒四個,人就不見了。鬆木沒打死,叫從日本街竄出的,也是蒙著麵的人救走了,等我帶人攆到日本街,連個人影也沒有了。馬署長,你看這兩夥蒙麵人是誰雇的呢?”馬六子原想是說殷明喜和吉德勾結胡子,製造的人命案,聽彪九這一說,可是沒了底兒?崔武說:“不管這兩夥人是誰,水有源,山有跟兒,破了案,真凶露出水麵,啥都一目了然了。馬署長、郝隊長、水蛇腰,回警署突審人犯,天亮前要有個說法。那屍首,得叫人認領啊,老放在警署也不是個事兒?馬署長,叫丁小找下杉木,他不是日本人的頭嗎?”馬六子看下掛鍾指向五點,杉木那邊兒劫持人犯也該完事兒了,忙說是,“先審人犯,山路能走到哪算哪兒,咱們還怕小日本不成?你禍害人還訛人,天下哪有這個道理?我一見小日本氣就不打一處來,媽的,在咱們的地盤不消停停的待著,還老起屁,啥玩意兒呢?崔鎮長,沒啥示下,那我們就回警署辦案了?”崔武點頭。

郝忠走著跟馬六子說:“馬署長,我辦案可是外行,要說打仗我可不服你了?”馬六子說:“你別鯰魚過不去河牽須(謙虛)了,外道啥呀?咱都是毛驢,聽喝唄!有哪起案子是包公坐堂,說了算啊?這個案子,指手劃腳的人多了,咱本一條,不叫咱中國人吃虧!”郝忠說:“崔鎮長也是這個意思。這案子審不審,明擺著,誰到人家家門口放火誰就有罪。那些浪人一起放火,成幫瞎子一起敗道,那是受人指使,背後一定有個人跟千裏嗅和吉老大有仇,才雇浪人放的火。馬署長我說的對嗎?”馬六子上馬,冷嗬嗬地誇郝忠,“精辟啊!這案子有郝隊長助陣,一定會審個水落石出。我就怕審出個一本糊塗賬,埋沒我馬六子的名聲,挨國人的恥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