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1 / 3)

“我老母過世,兩位大當家的能前來吊唁,足見其誠感人至深,深表謝意。”小魚兒從薑板牙身後款款走出,兩手拂右腿一扣一趨,對王福和曲老三施禮說:“對兩位大當家的以心向佛,棄前嫌而從善,深慰我母在天之靈。佛法無天,人心所向,我小魚兒由心而敬奉。家父心中悲切,才剛言語有冒犯之處,還請兩位大當家的海涵。兩位大當家的奉佛憑吊。”

薑板牙雖聽王福摒棄前嫌曲老三又至誠示好,心絞如麻,家堪憂王福又加情敵曲老三,還是一個大疙瘩難於化解。大太太大喪,三人六目相對,無處泄憤,憤然回身進屋。香香瞥眼曲老三,一甩手絹,隨薑板牙而去。薑尚武薑尚文被小魚兒拉至薑武氏遺體一旁跪下,接受王福和曲老三的祭器佛像。王福和曲老三又拈香跪拜後離去。

吉德去薑家墳壙子看墓打的咋樣兒,殷明喜不放心,也跟了去。

小魚兒和兩位哥哥回屋,勸慰薑板牙。薑尚武忿怒說:“爹,要不家母大喪,這一把連,我非把他倆嘎嚓了,以除後患?”薑尚文說:“大哥,這咱們調防又攤母喪,胡子頭拉擱的來給咱媽吊孝,這話要傳出去可有點兒那個?”小魚兒說:“二哥,哪個?胡子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意的人。人家能吞下自尊,請佛祭奠咱媽,那足以證明,他們是以善心對待咱媽的亡靈,並沒有惡意,也是良心發現。再說,胡子有它作惡的一麵,也有善行的一麵,就你妹夫遭唐縣長黑手那回,生死一線,是王大當家手下冒死搭救,綹子上遭到官兵圍剿,險些沒頂。還有,就小日本杉木雇傭浪人放火燒咱殷大舅和德增盛鋪子那回,就是兩大當家的冒著危險親自登門報的信,才保兩家鋪子和半拉鎮子沒被毀於一炬。大哥、二哥,按說,你們官兵和胡子是冤家死對頭,不能成為一丘之貉。可就咱這噶達,草木僻壤,山高皇帝遠,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天下,神龍見首不見尾,胡子像雨後春筍,如韭菜割一茬又一茬,你們還就得和胡子一鍋攪馬勺,打打殺殺是少不了的。最後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人家來吊唁咱媽,不好在咱媽的靈前血光劍影的,大喪再添新孬作?他們敢來就有敢來的準備,真鑿巴起來,還真說不準誰咋樣呢?過後,你們人多勢眾,有能耐可勁兒使,滅了他們咱百姓還少了一塊心病?我倒擔心你們心有那個心,力在上頭。‘新君’剛立,雖膀上了南邊,可還是名義上的一統,腳跟未穩,顧頭顧不了尾,哪還顧得了滅胡子啊?”薑尚武一哈哈,“我的嬌小妹,還是個才女蘇小妹呀!不僅是個才女,還是個臨危不懼的巾幗大英雄,有大戰群儒諸葛孔明三寸不爛之舌的風範,大義凜然,挺身而出,化險為夷,救薑家於危難啊!妹夫足智多謀,再加我這個嘴大舌頭長耗子嗑碗碴子的好妹子,那可是鴛鴦攆鴨子呱呱呱叫了。”小魚兒一抿薑尚武,“大哥,你就別抬轎子了。你都吃二十來年鹹鹽的時候,我還在吃奶呢,哪有你說的那麼玄啊?”薑尚武樂著矜誇說:“有誌不在年高,英雄出少年嘛!”小魚兒勸說薑板牙,“爹,人家王大當家的都不記你仇了,你就別生那閑氣了?爹,我想啊,他倆看我大哥、二哥回來了,心中長草,有點兒發毛了。爹,你說呢?”薑板牙怕的是王福,心知肚明的是吉德,小魚兒哪知他氣的是曲老三。薑板牙有苦難言,還是沒笑擠笑地說:“唉,我是老菜幫子了,在泡在水裏也膨脹不起來嘍,還是我老姑娘善解人意呀!不管咋說,爹還是要謝謝你。我老姑娘瞅著嬌裏嬌氣,是個能挑大事兒的人啊!有膽有識,有膽有謀,要是男的,在你兩哥哥之上啊!”薑尚文說:“爹,你就偏向你老姑娘?小魚兒就會哄人兒。眼裏可有事兒了,打小就那樣兒。要不咋把媽哄的提溜轉,就稀罕她個小丫頭?”小魚兒撅嘴說:“二哥,我小不點兒記事兒的時候就沒見過你,後來大了,我見你幾麵呀,還說呢?我那大侄子,比我才小幾歲咋的,他還沒見過我這姑呢?”薑尚武說:“好!好妹子,我們回來的少,這往後都寵著你行了吧!都四個兒子的媽了,還使小孩子的性子,我們咋寵你呀?抱不能抱,唔不能唔的,小媳婦蛋子,還怪能挑禮的?哈,妹子不能稀罕了,我們要好好稀罕我們那四個大外甥,補償補償對妹子的欠缺。”小魚兒說:“那當然了,娘親舅大嘛!那大龍,聽說他爹要陪我逛雪景,說啥要跟來。我當時哪知道是他爹誆我呀?鬼使神差的逛啥雪景啊,死冷的?這我要早知道,咋就不叫大龍來呢?生大龍前兒,他姥娘大黑天摸了去……嗨!”小魚兒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趟黑兒趕來的奶媽子周媽,心疼的把小魚兒摟在懷裏,心痛地說:“老哭,不好,看奶水會吊上去的。按理說,大龍那麼大了,穿厚實點兒,也該來哭哭姥娘。大少爺、二少爺的孩子沒來,外孫子來也行啊!有小輩人送送,那不也顯得全棵?”小魚兒抹下眼淚說:“我告訴土狗子了,大龍他仨大的,一會兒就到了。”

說話的根節眼兒,大龍、二龍、三龍、芽芽、小德跟著土狗子軲轆土豆的進屋來了。認舅舅抱外甥啥的,鬧哄一陣。胡六進來說:“老爺,快入殮了,大官家都來了。”薑板牙對眾人說:“看看去,都啥猱毛?”

靈棚前,堆著一摞一摞的黃塋紙,紙牛等祭品排了一大溜,人頭攢動,白幡一片。文靜師太、智能大師率眾僧誦經念佛縈繞,薩滿大神鼓嘭嘭,看墓回來的吉德、吉盛和殷明喜、二掌櫃在一片穿著獺裘貂皮的人群中應酬寒暄。

崔武一夥和薑板牙有瓜葛的鎮府官吏及鋪子的掌櫃們,簇擁著唐縣長和一個高大魁梧的軍官在一堆兒。吉德過來先見了老轉軸子等同仁掌櫃們,又和崔武扯了兩句,唐縣長主動湊過兩步和吉德搭訕,吉德眼神搭在唐縣長身後的軍官,好麵熟啊!吉德晾幹唐縣長,直衝那軍官走去,唐縣長在眾人麵前騸他的臉,掛不住,一臉的不爽,欲發作之時,吉德一聲“趙大哥,你好啊!”叫唐縣長一蒙怔,吉老大咋會認識趙師長呢,奇怪?就見趙老大一抹冷眼兒,隨即好記性的哈哈一笑,“這不那小黃縣嘛!”吉德剛欲言,急急趕過來的趙老五衝趙老大說:“大哥,這吉德吉老大闖關東的大小子,可了不得了,如今是日進鬥金黑龍鎮大商號德增盛的大東家了,腰纏萬貫啊!”趙老大笑臉樂眼兒地拍下吉德,“八年多不見,老弟出息啦!”薑尚武和薑尚文趕過來,“呱”一個立正,“師長!”趙老五說:“大哥,薑旅長和薑團長你知道誰嗎?”趙老大哈哈說:“老五,你咋啦,我的屬下我還不知道他倆是誰嗎?扒了皮,我能認出他倆的瓤!那年你遭直軍包圍,不我帶他倆的營連解救的你嗎?”趙老五一樂,“大哥我說的不是這個?他倆是吉大東家的大舅哥。”趙老大一悶噶,“哈哈還有這一層,那我可不知道了?當初我要知道,吉老弟還做啥買賣呀,早拉上和咱一起幹了。這不扯大布衫子嗎,繞了一大圈的冤枉路,瞅鬧的這個?”趙老五說:“大哥,哪噶達事兒呀,你又弄錯了?那會兒吉老弟還沒和薑旅長妹子鯰魚對嘴嘎達上呢?這吉老弟你也是早知道關裏有老婆的了,那不是薑旅長的妹子,是吉老弟來這噶達有一年多,才鯉魚咬嘴嘎達上的。”趙老大是啊是啊,“稻子穀子,我把穗兒弄混了?哎吉老弟,那你這是娶了姨太太了?”趙老五嗤溜一笑說:“大哥,你又孤陋寡聞了吧!還不止一房,還一房姨太太呢?那吉老弟家的大院,可闊氣了,咱幾個官加一塊堆兒也趕不上啊!黑龍鎮這個,大拇指,首富!”唐縣長一旁瞭了一會兒,看吉德和趙老大關係不一般,心裏頭反酸,很不是滋味,趁勢說:“趙師長,你別看吉大東家年少,有誌啊!不止黑龍鎮,就黑龍縣也是手趨一指的大買賣家,有錢啊!貴師薑旅長駐紮本縣,又是大商家,又是大財主的,那可就近水樓台先得月了!哈哈,哎趙師長,我就納悶了,你們不像新結的梁子,你和吉大掌櫃很熟悉啊?”趙老大叼了唐縣長一眼,老滑頭,“那是啊,萍水相逢,素昧平生,老相識了,感情好著呢!井大的天,跟軲轆把一股繩啊,都穿串串!我師薑旅長駐紮本縣,還請唐縣長多多關照啊!我們是正規軍,不是胡子,關吃大戶,軍餉上還是請唐縣長鼎力相助啊!”唐縣長送的蜜桃,一聽趙老大變大蒜味了,忙賠笑說:“那是!那是!就上頭沒令,本縣也會一定鼎力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