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猴子聽後,兩眼直勾勾瞪著,胸脯一鼓一鼓的數著成排的肋條,百惠子都感覺到鄧猴子心髒,“砰砰”加速跳動的震動。
百惠子下完舌,看火挑起來了,就勸著說:“我說我不說吧,看把你氣的,豬似的呼哧?鄧君,跟馬六子那種人不置當,別氣壞了身子,我還指望你多來幾趟填活填活我呢。”
百惠子對其貌不揚這柈子似的幹癟小老頭,心術不正有畏怵,就像跟個隨時呲牙咧嘴要咬人的狗一樣,心裏就像揣個兔子,膽膽突突的。就扯那事兒時,也覺得是跟狗交歡,一不留神,就會被咬的感覺。馬六子可比這幹巴糟老頭兒強八百套。瞅著馬六子唬嗤嗤的嚇人,背後可會哄人了。跟馬六子在一起覺得舒坦踏實。雖然扯那事兒時冷酷一些,可過後會溫存體貼,逗得你渾身癢癢。臨了,除了正常花銷外,給的小錢兒數目非常可觀,從不摳摳餿餿的。這老幹鱉犢子,動作瑣碎,笑都不是好笑,一碗水看不到底兒,總覺得隱藏點兒啥,動著啥心思,陰陰怪怪的。
鄧猴子對女色從來是貪婪的。溺愛得有些過火。折騰過後,像個塌架的幹蝦老狗,蜲縮在百惠子懷裏睡死過去。
雞鳴三遍,蠟燭燃盡,窗戶抹了一層灰白,一個人戴著妖精麵具的人,摸著鄧猴子的被窩,捂住百惠子的嘴,噓噓兩聲,百惠子嚇昏死過去。正應那句話,人嚇人,嚇死人。那人把鄧猴子拎小雞的拎起,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禿嚕豬毛地從鄧猴子肩捋到好處,刀尖挑著那二兩半,“你不想當太監,就乖乖地聽話,我問你啥你答啥。”迷登登的鄧猴子哪還敢嚷啊,“頂天梁(大當家的)饒命……”哆哆嗦嗦的直掉雞皮疙瘩。那人不用‘半切口(黑話對話)’問話,直截了當地問:
“你那護場隊建在哪噶達?”
“江沿杉木的貯木場後院。”
“多少人?擱哪旮旯招人?”
“六十人。從東洋民族青年中招一些,再就擱逃荒逃難闖關東的人中招。孤身沒旁杈,可靠。”
“還有?”
“還有、還有,山田從日本浪人中招十二人,成立特種班,不歸我管。這裏,可能另有圖謀吧!”
“槍支彈藥呢?”
“山田負責。”
“他從哪弄來?都啥槍?”
“我不知道。山田沒說。聽山田的口氣,可能不是老套筒子、鐵公雞啥的。起碼是毛瑟長錨、王八盒子、三八大蓋、碎嘴子(機關槍)啥的吧!”
“老串(黑話:錢)哪來?”
“錢啊,杉木出唄!”
“護場隊具體幹啥?”
“給杉木看家護院。別的也沒說,我也沒問。好漢,我雖說是總辦,那明裏就是擺在桌子上的幌子,傀儡唄!桌子底下有山田,他是總教官。我是個吃官兒飯,懂得啥舞槍弄棒的,你就饒了我吧!”
“你說的要有半句假話,我就割了你的老命根兒,叫你當老公(太監)。”
“好漢,就混碗飯吃。借我個膽兒,哪敢啊!”
“睡吧!”
這曲老三派來這神秘蒙麵人,一看該問都問了,再問也問不出啥了,掀起窗戶,“嗖”就不見了。
鄧猴子一攤爛泥的癱在榻榻米上,‘媽呀,這是攤上俠客還是逼上梁山的好漢了?這要攤上無賴潑皮,我的小命休矣!媽呀,這還沒上殺豬板子呢,就懸個扔的沒搭上小命,這要往後,真當上總辦,腦瓜子還不知擱哪旮旯上供呢?這是哪個道上的呢,對這檔子事兒挺上心呐?是要劫槍,還是搶地盤?這事兒,倒給我敲個醒。你山田悶我葫蘆,說一半藏一串的。我也悶悶你葫蘆,咱都隔心說話吧!
“嗯,嗯,我這咋的啦,作噩夢似的,沒鬼呀這也?”百惠子醒過來睜開眼睛,梗起頭,橫桄著眼珠子,自語道:“鄧君,這天剛麻亮,你起這麼早?來呀,我再伺候伺候你……
二姨太天生水性揚花,占著碗,看著盆,望著鍋。她要看上的爺們老擱在心裏把玩著,最後顛狂到茶不思飯不想,非弄到手不可。而又咬住了,就不撒嘴。她對馬六子看上的,是他那溜須舔腚樣兒。一見你搖頭擺尾,很會來事兒的樣兒,叫二姨太就著迷。馬六子在女人麵前從不擺爺們的臭架子,就像一個聽話的孩子一樣,你叫他幹啥,他都會叫你得到滿意的結果,從不讓你失望。馬六子對二姨太品行了如指掌,卻從不說破點明,包容得你最後自個兒都覺得對不住他了,自覺地收斂而自責。機會都給有準備的人預備的。二姨太就是被馬六子這點上所征服,所俘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