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憋不著,我幹了。”
“瞅你那點兒揍性!”鄧猴子笑罵著汪海,又問:“區寒,你也說說,啥情況?”
“俺有啥情況,就這一堆一塊,你、你不瞅見了嗎?”區寒苶嘎地顯得有些口吃地說:“俺二十五,關裏山東棗莊的。家是啥啥人都沒有了。那年得瘟疫,嘎嘣嘎嘣都死絕了。俺十五歲下煤窯推軲轆馬子,十六挖煤背過大筐。後來、後來扒火車,蹲了兩年大牢。那罪遭的啊沒發說了,就像到陰曹地府似的,死過多少回了。再後來,逃荒。一路打零工,要飯才來這噶達。鎮上布告前呼了很多人,俺就隨大溜兒跟來了,討口吃食。你瞅俺瘦筋疙拉的,會的本事,穿房越脊,爬樹上高,飛簷走壁,扒火車時練的。人稱,飛人!啥情況,就這情況?”
“那兩丈多高的大楊樹,你能爬?”
“算個屁事,老子爬一個你看看?”
區寒噔噔行跑如飛,“噌”兩腳搭上樹幹,兩手一摟,“噌噌”眨眼之間就鑽到樹枝裏不見了。“噌”燕子離巢,展開雙臂,人已站在一丈多遠的草房房脊上。又一個空翻,人落在地上。單腿跪地一抱拳,“獻醜了!”杉木驚呆眼地愣了。山田驚詫得嘴張的掉了下巴掛鉤。鄧猴子更是看花了眼。
奇才,收了。
汪海何許人也。牤牛山王二麻子綹子上的一個小掌包,是吉德叫冬至通過紅杏,找王二麻子幫忙,打的暗線。
區寒又何許人也。曲老三綹子上收的雜耍“練家”,作了臥底。
護場隊的人,很快就招齊,訓練了。
鄧猴子向杉木、山田討情,他那倆寶貝兒子也進了護場隊。
“哈哈真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啊,鄧猴子兩損兒子也湊秧子弄護場隊挎洋槍了。”殷明喜從古董架祖母綠的托盤上,拿下頭天剛從一個走街玉器匠手裏買來的,遼代和田子料雕的護佛神也叫大鵬展翅鳥的迦嘍羅,把玩著對吉德說:“看來這個護場隊來頭不小啊!杉木出錢,山田弄槍,鄧猴子當總管。鄧猴子這個倭奴,還是個戴綠帽子的主。啥護場隊,狗屁!偷天換日,瞞天過海,糊弄誰呀,扯鬼!”
“大舅,俺看呐,咱那商團管增人拿燒火棍恐怕不行,得該換槍換炮了。”吉德餞言說:“人吧,也該整治整治了。抽大煙的抽大煙,逛瓦子的逛瓦子,風一吹都能倒嘍!依俺的意思,改編商團,現有三十歲以上的團丁給些安家費全部清理辭退。重新定個章程,商團改巡察隊,由商會會長一人執掌,防止政出多門,疏於管理。統一號令,統一著裝,精銳強幹,商會巡察隊六十人,視情況增減。這樣才能和鄧猴子的護場隊相匹敵。事不益遲,要抓緊辦。俺看叫彪九當把總,楞頭青當隊長,草爬子當隊副。”
“就按你說的辦。”殷明喜沉思半晌,最後下了決心,堅決地說:“我再找彪九和老轉軸子幾個會董商量商量,最後敲定。買槍的事兒,你出麵,再找找那老毛子涅爾金斯基,看有沒有轍?”
“三弟呀,還餷咕啥,就按大少爺說的,重新組建商會巡察隊,就聽命於你會長的,誰也別插手?”二掌櫃拍著手說:“瞅咱這商團都啥樣子了,養了一群廢物不說,哪個會董都能指派團丁幹這幹那的。就老轉軸子,把團丁當成他家的下人了,端屎端尿的。當初你改組商團,才好了幾天?就按大德子說的辦。這商會巡察隊,可得抓緊嘍!這睡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身邊又多了一隻狼,這回俺看得打狼了?那鄧猴子啥玩意兒,杉木這麼幹,明顯是衝著咱們來的。那個叫山田的,俺瞅著就不是啥好東西?俺有意接觸他幾次,啥僑商啊,淨說些外行話,啥******商人哪?俺瞧著這山田,會不是披著羊皮的狼?啥護場隊,不會也是小日本下的啥底鉤吧?這可就恐怖了!咱們不能坐以待斃當人家菜板子上的羔羊,得早抵防啊?要不到時候冷手抓熱饅頭,手忙腳亂,那就抓瞎了?黑龍鎮商家,可要遭大殃啦!就鄧猴子得勢了,一個人就夠咱彈弄的,能輕饒咱們?積怨太深了。就鄧猴子他入大獄的事兒,就記在咱們身上了。他現在不說,裝在心裏,那就是結了大疙瘩。一旦時機成熟,就會刀出鞘兒箭上弦,蓄勢而發,殺而後快!咱們想微笑,人家呲著牙等著呢?咱們寧可筷子抹大醬幹擼,也不能叫他們欺負住?大少爺說的,俺舉雙手帶上兩腳丫子讚成。商家哪個禿嚕舌兒,俺去搧他嘴巴子?其實,那次幾個團丁嘩變,攜槍逃跑,就該痛下決心改組了。”
黑龍鎮商團改組成巡察隊後,人精馬良,鳥槍換炮,隊紀大大改觀。
碼頭西,杉木貯木場裏山田按正統兵法展開了訓練,一天槍聲不斷,嗨嗨的喊殺聲不絕於耳。彪九也較勁的在江碼頭東拉開場子,不分刮風下雨,按上山打圍的招數訓練,爬臥滾打,借用地形訓練各種槍法。隊員們的素質和槍法提高很快,不說百步穿楊吧,也能打個八九不離十。彪九請來商家掌櫃觀摩,掌櫃們各個大加讚賞,都豎起了大拇指。彪九又別出新彩,拉上人馬,到東下坎兒大草甸子圍獵,打不老少鹿麅獸禽,在商團裏支上大鍋,燉了幾鍋肉,請殷明喜等掌櫃搓了一頓,感謝對商會巡察隊的支持。馬六子帶於小以檢查衛生為名,也來湊熱鬧,卡酒喝。彪九半開玩笑的表示,隻要不欠餉銀,準保商家門店不遭匪搶運貨不遭匪劫。
薑尚文團長帶警衛連到黑龍縣境內的雙龍河、爛泥溝、石頭河子、駝腰子、孟家崗等金礦打擊搶匪順路回家省親,吉德戳咕小魚兒出麵,管她二哥給巡察隊討要兩挺碎嘴子。薑尚文這天拽上郝忠隊長,帶著兩挺從隊伍上抽調下來的碎嘴子,樂嗬嗬地也來了。吉德一見麵,就開這位二大舅子的玩笑,“二哥,你這真是雪中送炭呐!是不是你那寶貝妹子又給你掉小臉子了,還是刮鼻子了,這麼痛快?”薑尚文笑嘻嘻的摸摸帶個小疤的高鼻梁子,又指點吉德,“你呀,戳咕小魚兒割我的肉啊?這丫崽子打小就頑皮的好玩,四歲那年,她說我鼻梁太高了,要給我修理修理。我就逗她,那就給二哥修理修理吧!嗬,好家夥,拿錐子真當針(真)了,拿了個小刀,上來就唬裏唬嗤地拉了一刀。我當時媽呀叫一聲,一摸都出血了。我媽忙跑過來搽上點兒粉,止住了血。這不落下個永久的小刀疤。你說,這丫崽子皮子不皮子,她站一旁還拍兩小手大笑呢。我氣的嚇唬她。她還強嘴說,不願她。是我叫她修理的。哈哈……”吉德樂得大笑著說:“二哥,你還得謝謝小魚兒,她要不手下留情,把你鼻子拉掉了,你現在就隻剩下兩漏眼兒,那可成了怪物了?”薑尚文無不感慨地說:“這就是兄妹情吧!我這妹子可是嬌生慣養,長的又好,聰明伶俐又調皮又懂事兒。我爹我媽老來得女,樂得整天合不攏嘴,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誰要誇他老姑娘幾句,他還拿錢賞人家幾吊呢。小魚兒,那可真是我家掌上明珠啊!妹夫,你是我妹子慧眼獨具,獨獨相中你的,你可得識珠明惠呀!”吉德逗著說:“豆包也是幹糧,桔梗也當人參,有你這挎匣子的舅哥老夫子,不管子貢、顏回,俺敢不拿豆腐當黏糕吃啊?”薑尚文笑著推下吉德,“你個小黃縣,皮拉嘎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