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長輩兒老人、哥們、大家夥呀,俺說兩句。”吉德紅撲撲的臉,洋溢著高興,接過吉盛掄大襟輪到手的酒碗,咕嘟一口,又傳給了吉增,抹把嘴巴子,“今兒是俺兄弟土秀才如今是洋秀才冬至和弟妹大秀才紅杏的新婚燕爾,俺特別的高興。為啥呢,冬至是俺十個拜把子兄弟最後一個結婚的。這回俺們兄弟都有了家室,也叫俺靜了一份心,可以說是十全十美了!冬至是咱這噶達土生土長的。他腦子開化,勤奮好學,才有今天的紅紅火火。紅杏呢,可是遠方飛來的金鳳凰,讀洋文的大先生,又多才多藝,了不起啊!冬至和紅杏兩人是郎才女貌的一對,是比翼齊飛的比翼鳥,俺在此敬二位新人一碗!”
“好!”
吉德拍著冬至又看看紅杏,“大哥都幹了。你倆喝一碗,啊,晚上,嬸子還、還那啥呢,哈哈……”冬至瞅瞅紅杏,對吉德說:“大哥,誤不了事兒。”喝了大半碗,剩下的紅杏全幹了。吉德接著說:“俺的兄弟們和俺弟妹們對紅杏有些猜疑,也都是好心。解鈴還需係鈴人,那俺就說說紅杏,省得你們睡不著覺,也犯嘀咕。要說最早知道紅杏名字和紅杏故事的,是俺和老二、老三了。親眼見到紅杏的是俺。那時紅杏才十五、六歲。那是十來年前,俺哥仨背包袱闖關東時,半道在牤牛屯遇見紅杏的事兒的。紅杏父母在哈爾濱經營個小鋪子,欠了人家驢打滾的高利貸。債主天天以逼債為名,挾嫌禍心,為的是紅杏。紅杏父母被威逼無奈,應允了,連那有權有勢老頭兒彩禮都過了。為逃避這樁包辦婚姻,紅杏獨自一人從哈爾濱流落到了牤牛屯。父母為躲債和尋找紅杏,偷偷賣掉了鋪子,也到了牤牛屯,找到了紅杏。這牤牛屯緊挨著牤牛山。這山上有股胡子,頭頭叫王二麻子,也是個教書先生,知書達禮。因攤上官司,躲避官府的追捕,就上牤牛山拉綹子了。紅杏這大夥都看見了,就是一朵花,誰見誰都誇。這女人長的上眼了,也是禍害。這一傳,叫王二麻子叨上了,死纏爛打,就要娶紅杏作壓寨夫人。紅杏有個同學,叫楊柳青,兩人很要好。紅杏是不?”紅杏點頭,造得杏臉桃腮的,“德哥,你說吧!” 冬至也說:“德哥,你放心,我沒帶買醋錢!”紅杏又說:“我這醋壇是空的,冬至沒醋可喝?”小樂嚷嚷,“冬至你這不奪人所愛,撬行嘛!”冬至媽說:“一家女百家求,誰有能耐誰抱回家,撬啥行呢?”吉增說:“比這邪唬的還在後頭呢。”吉德說:“紅杏那個同學,也是個愛國青年。這天帶了十多個被官府捉拿的同學,也到了牤牛屯,就和紅杏邂逅相遇了。紅杏的逃出狼窩又要落虎口的遭遇,楊柳青也是在逃一劫,同是天崖淪落人,又煎餅鍋有老油底兒……”土狗子咋呼,“德哥,你說的不對,是寡婦養孩子有老底兒!”吉德笑著點著土狗子,“你是掏糞的,不離你拉屎的本行啊!這一大的變故,花骨朵遇春,兩人就投入愛河。紅杏父母聽說楊柳青還是個在逃犯,就百般阻攔。楊柳青一看,又聽說山上胡子老惦稀紅杏,和紅杏合計好了,就帶十幾個同學上了山。一是怕追捕,先投靠胡子,背背風頭;二是和王二麻子挑明和紅杏的關係,打消王二麻子的念頭;三也是叫紅杏父母死心。哎你別說,王二麻子真叫胡子把紅杏擄上了山。後又說是請紅杏父母上山拜堂,那哪是請啊,也就生拉硬拽。紅杏跟誰拜堂,是王二麻子呢還是楊柳青,這誰也搞不懂了。這俺哥仨就攤上了。老二火性,拔刀相助,跟那牤牛蛋兒幾個老嘎巴紅杏的生荒子,就上山,半道把紅杏父母劫了回來。這多大事兒呀?俺落腳那家軲轆棒子老驢頭一看,傻了眼,抱怨老二和那二牤牛,怕胡子報複洗劫全屯子。俺尋思,禍是老二惹的,就出個主意。那王二麻子不有點兒墨水,當胡子也是逼的,不會良心喪盡,化幹戈為玉帛,給倆錢兒,賠個不是,道個歉,也許就過去了。老驢頭這可犯了大難了。要說十塊八塊還有可能,多了就砸鍋賣鐵也沒場抓撓去?那牤牛屯耗子都不拉屎,太窮了,這上哪湊錢去呀?俺就想,王二麻子是有文化水被逼當的胡子,最怕人罵匪了,就出個餿主意,學百姓給清官送‘萬民傘’,講講王二麻子功德。哎,就這傘,這筆硯墨水,都難,好不容易劃拉把傘……”吉盛說:“這把傘還是個寡婦留宿過路的人落下的。寫字的墨水沒有,喀哧的鍋底灰,將就上了。”吉德說:“俺措措詞兒,傘寫好,老驢頭找到村長,全屯人湊份子,殺了兩口豬,買了兩壇子酒,俺叫村長拉上上了山。王二麻子見了傘,樂的不行,收下了,又留俺這一幫人在山上喝的酒。這時,王二麻子請出了一身新娘新郎打扮的紅杏和楊柳青,說給鄉親們敬喜酒。俺就見紅杏這一麵,記的牢牢繃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