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1 / 3)

吉德由蘇四陪著,走街串巷,挨家查驗存放皮子數量和破損情況,來到豆腐坊老曹家,堆放半院子皮子,吉增和吉盛哥倆正在過數,護兵霍仁也在。吉德擺擺手,讓蘇四不要驚動他們,就站在兩棵大楊樹後,聽他們嘮嗑。

吉盛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霍仁閑聊,吉盛問:“你們團長這人挺有意思啊,幹那事兒,也不背著你們,趕拉洋片了,你們心裏不癢癢嗎?” 霍仁紅著臉說:“誰又不是太監,又沒病,都是生荒子,聽慣了,越聽越想聽,嚐不著娘們滋味,過過耳癮唄!還是不聽的好,聽了幾天過不了那個勁,下黑一躺下,腦子淨是那種聲音,做夢都是,可禍害人了。躲又躲不過,誰讓你是吃這碗飯的呢,他是團長嘛!” 吉盛問:“你咋也姓霍呢?” 霍仁說:“我們是一個圩子的屯親,按輩份我得管他叫爺爺呢。他可把我當成三孫子了,喝醉了淨拿我砸筏子。他這個人,兩大嗜好,女人和金錢。他老家有個老婆,年八輩也不回去一趟,四十來歲了,開沒開懷都不知道。他老爹病的要死,管他要點錢治病,他連個屁都沒有。你說,他為啥當這漢奸團長啊?” 吉盛反問道:“你說呢?” 霍仁白了吉盛一眼說:“為錢為女人唄!他不抽不賭,誇嗤點兒錢,都添活那無底洞了。那軒太太就是狐狸精,可騷了。趁團長不在,還和我動手動腳的調情呢。我才十八呀,我刷那泔水鍋去?” 吉盛逗小孩似的說:“哎喲啊,還挺純呢,我的青瓜蛋!”

霍仁說:“你不知道,軒太太是咱那富商張明軒的五姨太,六十多才娶的她。” 吉盛忙湊上一句,“梨花壓海棠,老牛啃嫩草,稀罕歸稀罕,紅杏出牆來。” 吉增聽得正來勁呢,吉盛插上這一杠子,很是生氣,“老三,你別胡謅了!多大水自個兒不知道啊,別膻了臉?” 霍仁說:“他說的對。老家夥老的都掉渣兒了,有那心也沒那力了,眼不見心不煩,七十五那年,發了善心,給軒太太買了這個院落,讓她獨居,還請了佛,老家夥想收收她的心。這可倒好,聰明反被聰明誤,正中軒太太下懷。她二十七八歲,又長的水靈風騷,家貓不叫春,野貓還找上門來呢,何況她這些年沒吃過飽飯,餓得嗷嗷叫,還等野貓來呀?什麼老毛子開的舞廳酒吧了,丁把去。蒼蠅都找有縫蛋叮,上趕的有都是。什麼達官顯貴,富商巨賈,沒把門坎子踩破嘍!”

吉盛問:“你們團長是咋掛上的?” 霍仁說:“魚找魚,蝦找嚇,王八瞅綠豆對眼唄!他那麼大團長,弄啥弄不來呀,溜須舔腚的多了去了?那個傀儡市長,在酒桌上,把軒太太當禮物送給了我們團長。” 吉盛問:“你們團長就賣油郎獨占花魁了,那些老相好的不氣冒眼睛嘍?” 霍仁說:“嗯!誰敢在老虎屁股上抓虱子啊,那不是找死啊?軒太太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呀!幾個衛兵跟腚星似的,針鼻兒大的人也休想靠前兒呀?你還別說,真有那不怕死的。” 吉盛追問道:“誰呀?”霍仁神秘地笑著說:“要飯的唄!” 吉盛和吉增哈哈笑著,把查過的數都忘了。

霍仁說:“你別看軒太太她那麼棍兒,多暫來要飯的,從不摳餿,兩塊三塊的那麼給。我們團長知道後沒把鼻子氣歪嘍,罵罵咧咧地說軒太太愛顯擺,充善人,那錢是大風刮來的呀?你和錢有仇,也不能那麼敗禍呀,老子弄點兒錢多麼不容易呀?那得花多少心思,得坑多少人呐!”

吉增說:“俺看你們團長挺敞亮的,辦啥事兒也不討價還價,齊拉喀嚓,說一不二。” 霍仁一聽,臉陰乎拉下來,冷落地說:“他那人,你們冷不丁看不透,太陰了!當麵笑嗬嗬,背後淨貓膩。你以為你們的事兒就那麼順當啊?嗯,他背後不知鼓搗啥呢?我不是癩蛤蟆搖羽毛扇,就當二諸葛!我把這話撂這兒,你們回去準有好戲看,麻煩大啦?” 吉盛膽顫地問:“會有啥麻煩?” 霍仁摸摸後腦勺,“說不準。我就是影影綽綽地有那麼點兒感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小東西,倒提了個醒。吉德聽到這兒,和蘇四對了下眼神,心裏好像塞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吉德心想,狗叼肉包子送上門,能有啥大麻煩呐?頂多,多勒點兒錢兒,還能有啥花花腸子?霍仁這小子太嫩,嘴又沒把門的,胡咧咧吧!瞅他那一本正的樣兒,又像有點兒譜。他跟霍團長那麼長時間,霍團長啥人兒,他最清楚了。咳,別說。俗話說的好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有備無患呐!

吉德沒有打攪他們,悶頭想著和蘇四往回走。

人在愛上是自私的,人在性上是獨占的,人在錢上是貪婪的,人在利上是不容它人分羹的。霍團長這人啊,無愛,濫性,為性貪婪,由貪婪不容和人分利,耗子想吞下大象,不為了私欲嗎?

在道上,碰見了三浪子。三浪子汗巴流水的,造得渾身淨是羊毛和石灰粉,倒像個退毛羊了。蘇四問:“三浪子瞧你造的,忙活咋樣了?” 三浪子拿大襟擦了把臉,笑嘿嘿地說:“還行,差不多了。算起來,得糟盡百十張皮子,都是捂的。媽的,李老蔫才不是物呢,偷偷給禍害五張皮子,給孩子做衣服穿了。不行,拿保管費頂。” 蘇四問:“做衣服了?那咋穿呐,也沒熟,多硬啊?” 三浪子說:“嗨,他管硬不硬,不光不露就行了。他家窮的,叮當響。一家人蓋一床被,淨睡炕席花子,要啥沒啥,你說可咋整,瞅著都可憐的。” 吉德邊走邊說:“那就算了。蘇四,咱再賙濟點兒。再多給他家兩塊大洋,怪那啥的。”蘇四說:“嗯呐!”三浪子磕頭作揖地說:“大東家,我可替李老蔫謝謝你了。一過數,沒把李老蔫愁死,一個勁抹眼淚疙瘩,磨磨嘰嘰地直罵他老婆,還打孩子。這回可好了,可救了他。” 吉德瞅瞅天說:“三浪子,抓點緊,趕天黑把車裝上,明兒一大早就趕路。蘇四,你和三浪子,挨家把賬算嘍,別太摳餿嘍!這噶達窮啊,就指那點兒高坡地,十年九澇,又沒啥進項,打點兔子麅子啥的,也就拉個饞,還能賣錢呐?” 三浪子說:“大東家,你算說對了,真夠嗆啊!去年澇的,有的家顆粒未收,真要嘎拉哈呀!大東家,多住一宿唄,好容易來一趟。” 吉德說:“不啦!這年月,提心吊膽的,趕早不趕晚,夜長夢多。俺們走了,你們也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