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沒咋的吧?”
“沒咋的,進屋歇著去了。你家咋樣,槍響的也挺邪唬的。”
“俺家?”
“嗯,你沒在家?”
“沒在!”
“快回去瞅瞅吧!”
吉德剛跑到半道,迎麵碰上吉盛和虎頭騎著馬過來。
吉盛一見吉德麵,就劈頭蓋臉地問:
“大舅那哈咋樣?傷著人沒?大哥,你胳膊咋啦?”
“沒事兒。大舅安然無恙!娘的,俺胳膊‘沾管’了,沒啥大事兒?家裏咋樣,聽李炮手說,打的挺邪唬?”
“噢,一開始和咱炮手交火打的很厲害,大夥都以為鬼子打進來了呢,奶奶的,嚇得俺直往豔靈懷裏鑽。虎頭說他娘嚇得更有意思,先把三個孫子孫女拽到炕下,用大棉被捂個溜嚴。然後跑到虎頭那屋,拽起光巴出溜的虎頭屋裏的,整到灶房,撈起大鍋,在鍋底抹巴下一些禍底灰,給虎頭屋裏的渾身上下一頓抹巴,整得像個黑妖精。等槍停了,把三個孩子從棉被裏拽出來,三個孩子好懸沒捂死。”
說著話進了家門兒,吉盛指著院子的幾條狗說:
“還打死咱一條大黃狗。張炮手,腿上挨了一槍,幾個炮手把他送到華一絕那哈去了。俺聽張炮手說,大黃狗一咬,就挨了槍。炮手才開槍還擊,打一陣子那幾個人頂不住殼了,奪門就逃出去了。剛出門口沒幾步,就讓飛馬過來的四個人給撂倒了。虎頭給撈到壕溝裏去了,還擱在那哈呢。大哥,你說那四個人會不會是曲……”
“嗯,就是他們。俺去看看崔武和張炮手,順便把胳膊包紮一下。你讓巡更的敲六下銅鑼,報下平安。再敲九下,告知團丁加強警戒,搜查那個受傷的金螳螂。”
“嗯,俺這就去。”
黑龍鎮又恢複了平靜。可家家戶戶的人們再沒有了睡意,心裏打著小撥浪鼓。
突然,一個黑影竄到翠花樓不見了。
這個人就是穿山甲綹子上的‘插簽’外大梁金螳螂。他爬上二樓,大杈杆子扶著他進了蝴蝶花房間。蝴蝶花急三火四的,披個花睡袍都沒來得及係上扣,咧咧個懷,妖妖叨叨地扶他坐在炕沿上,嗔嗔怪怪地說:
“喲,這是咋說的呢,出去好好的,回來咋整這熊色樣了?這是哪個王八蛋,把咱爺打得血葫蘆似的。千刀萬剮的,不得好死!”
金螳螂捂著左肩,疼得呲牙咧嘴,死命罵著說:
“去你媽個烏鴉嘴的,快拿紅傷藥來,你要疼死我呀,你個騷娘們?”
蝴蝶花瞋目叱之,“好好好,咱這就拿去。你放哪噶達了,我咋忘得死噝噝的呢?”
“擱你大腿窩裏呢,那褡褳裏不是,它都瞅見你了?”
“去去!沒用的東西。我來!” 大杈杆子扒拉開蝴蝶花,順勢掐了蝴蝶花一把。
蝴蝶花可不是省油的燈,“唉喲喲你掐死我吔!你要饞嘍跟老鴇說一聲,這何必呢?當著金爺的麵,這不活活氣死王八嗎?”
“弄你媽的,你她媽的是好餅啊?等我把你瓜子臉踢歪歪嘍,我讓你挑獠子?一會兒大杈杆子你‘淹’她,媽的花了錢,不能閑著她,咱得過眼癮?” 金螳螂踢著蝴蝶花嫩屁股說。
大杈杆子拿過紅傷藥,“嘿嘿”兩聲,淫邪地瞅瞅蝴蝶花,對金螳螂說:“謝金爺!這不這個沒日子過了嘛,這兩天爺們都發瘋了,拿‘奉票’不當錢,弄完這個,又要那個,不拉桌。把這幫姐兒們都整濘歪了,就你們包這十多個姐兒還行,容點兒空。咱也有十天半拉月沒那個啦,有點兒那啥,金爺賞咱,咱多為金爺效力。”
“去你個奶奶孫子,撿便宜撿大發啦!前,前兩天,你們幾個大杈杆子,還有大茶壺,剛買來落難的十五歲小姑娘不接客,你們一幫給開了,還說沒那個呢,扒啥瞎呀?”
“哎喲輕點兒,你咋手那麼重呢?媽的,你以為這是那個呢,可勁兒呀?” 金螳螂損達大杈杆子。
“哎哎,嗯哪!金爺,沒傷著骨頭,肩頭肉上出溜一溜溝,血拉拉的。金爺沒事兒,上點藥不出十天就好利索了。” 大杈杆子賠著小心,討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