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2 / 3)

大夥兒見狀,七手八腳扶起瘦得脫了相的小轉軸子,蹭蹭歪歪挪到老轉軸子屍體旁,撲在身上。

“爹呀爹,幹啥拋下兒個個兒走啦,你好狠心呐!娘啊娘,兒命苦啊!爹,娘……”小轉軸子嚎啕大哭,昏死過去。“小轉軸子!小轉軸子!你醒醒。小轉軸子!” 眾人叫著小轉軸子的魂,二掌櫃掐著小轉軸子的仁中。“爹爹!爹爹!你可不能死啊俺的爹呀!娘瘋了,你再有個好孬,俺們依靠誰去呀?爹爹……”孩子們嚇得嗷嗷直哭,大人們手忙腳亂,夥計們跑來跑去,整個院子亂成一鍋團。

哭聲,嚷嚷聲,怒罵聲,攪得天昏昏地暗暗,日沉沉,雲顫顫,鬼泣神落淚!

發送完老轉軸子老倆口後,商鋪掌櫃們從悲傷中掙脫出來,選擇抗爭,一致推舉殷明喜為商會會長。

殷明喜轉輾反複想,眾意難違不得不臨危受命。他不得已而為之,有生以來,捏著鼻子,撐著臉,第一次幹了違心的事兒。這幹這個會長,殷明喜心裏還有秘密和隱痛,就是這會長他不幹,鄧猴子有可能陰謀就得逞了,那商家就要遭大殃!另一個,他不幹,小鬼子也不會放過吉德,就會纏上吉德,這漢奸罵名,個個兒擔過來,也不能叫吉德遭這個千古大罪。

龜河二郎哈哈大笑自個兒懷柔謀略的高明,貶斥山田等人的愚蠢。山田不服地當著鄧猴子麵抱怨,說龜河打腫臉充胖子,淨往自個兒臉上貼金。瞅殷明喜就職那天,一瞅見咱們,那老臉拉得比驢臉還長,蠍子夾尾巴,正常嗎?不囂張的蠍子更毒,誰知他是安啥心?竟然老狗上套拉磨了,讓人不可思議啊?鄧桑,墮高堙(yin)庳(bei),你雖沒如願以償,那也給我盯緊點,拿出你拿手好戲,多使絆下套,讓他老公公背兒媳婦,裏外不夠人。最起碼弄他個狗漢奸的罵名,讓他有口難辯,臭死他!鄧猴子雖心裏不淤作,還是心滿意足地點頭稱是,臉上掛著陰險愜意的奸笑。

彪九趁著夜色,在蘇蘇屯江甩腕子下了貨船,泅水來到岸上。他扒開岸上散發著陣陣清香味的高蒿,警覺地瞪著雙眼,四周踅摸好一會兒,看看沒啥動靜,蹬爬起來,撩開大步,直奔十顆楊樹林。

彪九隨貨船到哈爾濱,來回走有半拉多月二十來天。在茫然和焦慮中,等待冬至。在此期間,最擔心最可怕的消息,炸裂了他的耳膜,轟得大腦渾漿漿的,六神無主,七竅出殼,黑龍鎮淪陷了。短短的幾天,他心亂如麻,懷裏像揣隻小兔子,忐忑不安,整日徘徊在碼頭上。晚上坐在船頭的纜繩上,百般無聊地喝著悶酒,像小時候躺在山坡上一樣,數著天上的星星。大副和二副,天天晚上去海員俱樂部,喝得爛泥似的很晚才回來,每晚摟著坦胸露背的白俄娘們回船上過夜。

“哈拉少,親愛的!”

細聲細語的甜甜叫聲,悠悠地飄進彪九的耳裏。他朦朦朧朧地覺得有一股股香氣刺激著他的鼻孔。他盡力地晃晃昏昏沉沉的頭,極力地眨巴著惺惺的醉眼。

“彪隊長,你不夠朋友,偷偷的喝酒,不好!”

半生不熟的中國話,甕裏甕氣地灌進彪九的耳廓裏。

“走吧,親愛的。他醉啦!”

“醉貓!傻瓜!”

彪九迷迷糊糊地渡過第五個晚上,天麻麻放亮,他被“花姑娘花姑娘” 的嬉笑吵叫聲驚醒。他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明晃晃的刺刀,逼住了他。他這才看清,有五六個荷槍實彈的日本兵站在甲板上。有兩個日本兵,糾纏著倆個白俄娘們,大副二副嗚啦嗚啦地哀求。彼爾船長從甲板另一頭走過來,從容地掏出個藍本本,遞給旁邊站著的日本軍官,軍官接過來看看,又瞅瞅彼爾船長:“如今航運權歸滿洲國了,你的國民政府證件的不行,誆騙人的不要。滿洲國證件的幹活。船務局的去,換證的幹活。現在停泊的有,開船的不要。”

彼爾船長接過證件,嚴肅地說:

“好!我是中國鬆花江航運公司聘用的,換證可以。我們是蘇聯僑民,你們的無理取鬧,耍戲我們婦女,我提出抗議!”

日本軍官橫愣橫愣單單皮兒的小眼睛,瞅瞅白俄娘們,從兜裏掏出兩張滿洲國中央銀行發行的中銀券,塞給彼爾船長,詭詐地說:

“花姑娘新交新交的幹活。鈔票的給,抗議的不要。哼,開路!”

彪九攥著拳頭,眼睜睜瞅日本兵走下跳板。日本軍官又在跳板出入口,設下崗哨。彪九試探地走上跳板,來到出入口,兩個日本兵,把三八大蓋交叉成十字形,擋住去路,還蠻橫地哇啦幾句。彪九返回船上,瞅見大副二副和兩個白俄娘們正戀戀不舍的雞鵮米似的親嘴呢。彼爾船長微笑地看了幾眼,把兩張中銀券拋給兩個白俄娘們。白俄娘們摟住彼爾船長臉頰,左右貼臉拱嘴兒。彪九心裏這個罵,不知害臊!臉比樹皮都厚,隔路玩意兒?

這天發生了兩件事兒,叫彪九大惑不得其解,一直蒙在鼓裏,像孫悟空進了煉丹爐,又燥又悶。

一件是。彼爾船長去船務局更換準運證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煩。彼爾船長被告知,船返航不許在黑龍鎮碼頭停泊。理由是黑龍鎮正處於戰爭戒備狀態,嚴禁船隻停靠。同時還被告知,船上禁止裝運發往德增盛商號貨物。船長據理力爭,以妨礙公務,遭到一個時辰的禁閉。

還有一件是。冬至所運貨物,一到火車站站台被扣。冬至和供貨商與車站交涉,車站方提不出具體理由。冬至無法,到碼頭找到彪九。在跳板出入口,兩人隔著兩支槍架成的十字架下見了麵,相互拿眼神做了離別後的問候。又當著日本兵麵,互通了彼此掌握的情況,就直入主題。冬至分析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