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牆有耳,豔靈這哭聲驚動了一個人——抗抗。抗抗雖小也十多歲了,可是有心。他在殷張氏屋裏跟姥姥玩兒,就聽外麵有哭聲,他跟殷張氏撒個謊,出了屋,遠遠聽見二姨屋裏二姨在嚎哭。他躡個手腳來到窗前,側耳細聽,又踮個小腳兒兩手扒住窗戶台,趴在窗戶中間兒的小玻璃塊上往屋瞧,大舅、三舅跟姑姑都來了,二姨趴在炕上哭。他覺得有些不妙,準出了啥事兒,就出溜跑回找殷張氏,殷張氏一聽,拔起小腳兒就過豔靈的屋前到了窗下,聽到了後麵豔靈跟小魚兒的一段對話。她聽糊塗了,也聽出點兒音兒來,似乎明白發生了點兒啥事兒,可沒往吉盛身上想。她擱心裏合計,這娘倆兒是誰家的呢,從來沒聽說過呀,咋和豔靈有瓜葛呢?
這時,就聽豔靈說:“這事兒出在俺之前,又沒明媒正娶,三弟那時小孩子不懂事兒,做下這個孽,俺不怪他。他欺不欺瞞俺那也是好心,事出偶然,誰料到就有了孩子。要是三弟知道了,還有俺跟他這一說了嗎?三弟是個有心的人,重情重義,不會做出不仁不義的事兒。這裏肯定出了岔頭,不是她變心,可能是另有原因。如果她變了心,就不會叫姑娘還帶個孩子來這老遠找三弟來。再說她死的也夠慘的了,丟下的孩子是無辜的,夠可憐的了,大老遠的撲奔來了,人家孩子不怪罪咱們三弟就夠一說了,還認了爹?”豔靈說到這兒,吉盛都感動得哭成淚人了,“二姐,是三弟不好,對不起你呀!俺……”豔靈也是泣不成聲地說:“俺要不認她們,就是俺的不是了?俺不能伸個腦袋,叫人家拿當腦瓜崩兒彈?孩子沒了娘,那心不知咋疼呢?這一道啥是近哪,扯拉個小孩子,不知咋哭著來的呢,俺不能再往孩子傷口上撒鹽?俺想通了,俺給她們當娘當姥姥。不過,俺娘那,還請大哥、魚兒嫂子勸說一下。俺就怕她老人家,咽不下這口氣?”
吃齋念佛的殷張氏聽到這兒,一切都明鏡了。傻子過年看借壁兒,她為豔靈的命運跟自個兒一樣的同病相憐而又明事理的寬宏大度而感動,也為吉盛的花事兒而氣惱,又為兩個可憐孩子而傷心。人一老了,淚窩兒就淺,經不住憂喜的刺激,一有點兒啥嘎麻的就上梃,愛掉淚。殷張氏她也不例外,多種情感交織在一起,她心酸的止不住地靠在窗台旁“嗚嗚”的哭上了。抗抗拽著殷張氏的手喊:“姥姥,啥事兒呀,你們都哭啥呀?”
“娘!你咋啦,擱這兒哭啥呢?”屋內人聽見窗外有哭聲,忙跌的跑出屋,一眼瞅見殷張氏靠在窗下抹眼淚蒿子,豔靈驚疑的問。
“二媽!你這是……”小魚兒似乎明白了啥,剛問又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