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你還不走?”
朱博文身邊的同事張偉吆喝一聲,順手關了電腦。
四周鄰座的同事們也紛紛關閉了電腦,取手機,拿包,動作一氣嗬成。
“嗬嗬,你們哪,幼稚。”朱博文往椅背一仰,笑嗬嗬道:“現在是八點二十,再過一小時四十分鍾公司就報銷打車費,何必早走這一個多小時,省下打車費買明天的早點不香嗎?”
“你小子光棍一個,盡開這沒根的玩笑。”一個三十來歲的同事打著嗬欠道:“家裏還有兩個娃等著講睡前故事呢,省這點車錢不夠買玩具賠罪的。”
張偉一臉鄙視的道:“公司六點下班,六點半免費班車,八點十分免費提供晚餐,量大管飽還有水果,省了晚餐錢。十點報銷打車費,你想想這是為什麼?”
朱博文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說道:“是給我們的激勵和福報,絕不是在套路我們啊。”
“哈哈哈……”
四周同事一陣狂笑,接著就是一陣砰砰砰砰的聲響,該走的還是走了。
朱博文看了看四周,現在走的多半是年齡在三十來歲左右的同事,八點十分公司免費送餐,大夥兒用十分鍾左右的時間解決晚飯,風卷殘雲過後就果斷離開。
和朱博文一樣等著十點報銷車費再走的多半是三十五以上的中年同事了,人也不多,諾大的格子間裏隻剩下三五個老弱殘兵。
六點下班就走的,則多半是二十來歲的青年人,到點就走,打球的打球,聚餐的聚餐,好不瀟灑。
朱博文去年大學畢業,順利入職這家互聯網大公司,又順利轉正,象他這個年齡層每天加班到十點的,用鳳毛麟角來形容都不太準確,應該是獨此一人。
按本心來說朱博文當然也不想加班,剛剛開的玩笑和平時的幽默搞笑都是演出來的假象……
朱博文小學時父母就先後病逝,爺爺養他到高中也逝世了。他從此無依無靠,靠著學校發動捐款和在親戚朋友那裏借錢才上的大學,然後靠獎學金和拚命打工讀完了大學,接著畢業就找工作,別的同學畢業了都是去旅行散心去了,朱博文卻是在拚命的投簡曆找工作。
也虧得他有在多家公司打工實習的經驗,加上本身學曆也過硬,畢業之後順利入職,終於是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
從小的這些經曆,使得朱博文象是從磚縫裏鑽出來的野草,再大的困難也遏止不了他瘋狂向上生長。
朱博文太珍惜眼前的這份工作了,他是從初中時就混社會打散工,從派送傳單,送水,送外賣,到考上大學後當家教,櫃台專員,直銷講師……這些都不是正經工作,遭遇白眼甚至辱罵都是常有的事,經曆多了,就知道什麼事值得堅持,什麼機會值得珍惜……
這些話,和同事們說就是交淺言深了,朱博文二十來歲,出社會卻是最少十年了,早看多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看著眼前閃爍的屏幕和一行行代碼,朱博文也是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他的兩眼已經是明顯的熊貓眼了,長期的睡眠不足,加上碼農沉重的工作壓力,用腦過度,缺乏時間鍛煉,哪怕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身體也是處於嚴重的透支狀態了。
疲憊不光是身體上的,還有整個大腦連帶著精神狀態,日常的加班活就不少了,臨時派下來的活也很多,甚至周末也多半是在加班中度過……公司每年都會有漲薪的名單,對等的就是也有裁員的名單。
朱博文絕不願落到被裁員的下場,他這個年齡,在所有人嘴裏都是拚搏努力奮鬥的年齡,隻有當事人自己知道,這種拚搏努力有多令人疲憊……
朱博文最常想起的就是那個童年時生活的小山村,父母尚在,門前大片菜田和空地,夏天時他和小夥伴在清澈見底的小河裏戲水,摸魚,黃昏時母親在家門前的場院擺好桌子,放好碗筷,然後一聲聲喊著他回家吃飯……
“好想休息……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
朱博文感覺自己今晚太累了,突如其來的強烈眩暈感使他忍不住頭往前一栽,砰的一聲重重砸在辦公桌上,接著便是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
“還真有穿越這回事?”
“嘉靖三十年?”
“大明親王?”
“榮王,受封湖廣行省常德府?”
晨光浮現在巨大的窗子之外,朱載墐,也就是朱博文從堪稱巨大的床鋪上起身,臉色從迷茫到鎮定。
他身上身下的被褥都是絲製,順滑無比。
殿閣內到處都陳設著精巧的無比的器物,多半是銅器和銀器,也有少量的金器,每一件都打造的異常精美,金銀器都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腳下的地麵是平滑如鏡,堅硬如鐵的暗黃色方磚,這種金磚隻有蘇州一地能造,專門供給皇宮和王府使用,尋常百姓,就算家財萬貫也用不得這等上好的地磚。
朱載墐用腳使勁踩了踩地磚,看看四周,一切都無比真實,而且相當的熟悉,殘留的虛幻感徹底消失了。
他走到碩大的桌案前,凝目觀看。
這長桌應該是紫檀所製,古樸厚實,沒有多餘的裝飾,比朱載墐在後世看到的那些雕刻著複雜花紋的桌椅要幹淨漂亮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