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架,硯台,空白的宣紙,還有一些有字跡的公文,有親王手書的命令,有官員們例行公事的請安奏疏,還有王府內部的行政命令,也有朝廷的大事邸抄。
書桌上擺著幾本畫冊,花鳥人物風景都有,相比那些公文邸抄,明顯是這些休閑解悶的畫冊更得朱載墐的喜歡。
桌上有一張寫到一半的紙條,原來是一份手令,是朱載墐命令下麵的人到江西尋找一個叫洪吉班的雜耍班子,手令剛寫到一半多,還沒有落款用印。
正在寫這張手令時,原本的朱載墐就昏迷過去了。
醒來之後,已經換了一個人。
看完這些,又看了擱架上的一些秦漢唐宋時期的古董,朱載墐停住腳步,臉上神色似悲似喜。
過了片刻,朱載墐輕輕甩了自己一記耳光……
“行了啊,裝兩下得了,再裝就是賤人了……”朱載墐鄭重警告著自己,臉上頓時是笑容可掬模樣,但兩眼偏又是流下淚來。
身為孤兒和每天九九六都打不住的苦逼碼農,還想要求更高?
自己此前的情況估計是身上有什麼隱疾,然後過勞死了。
就算公司有賠償都找不到苦主家屬,孑然一身,穿成了大明親王,就算是曆史小白也該知道,成為一個親王那是多難得的事。
以後的日子,怕是要爽到飛起?
這他妹的……還真有福報啊?
但為什麼,心裏就是有些別扭和難受呢?
興許是聽到了殿內有動靜,外間傳來腳步聲響,而且距離殿門越來越近了。
朱載墐心髒如打鼓般的跳起來。
這會子他真是有些慌了,剛醒過來,腦子還在一陣陣發昏,記憶都是一片混亂,這就要進來人了,朱載墐的心裏一陣陣發慌,有點兒大姑娘出嫁後要見公婆的感覺。
這比喻似乎有些不對……
“鎮定,我要鎮定……隻要裝的象,我便是真的榮王……嗯,我好象就是真的?”
朱載墐忍著些許眩暈和惡心感,強自鎮定著,尋摸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圈椅,還墊著軟墊,朱載墐將兩臂搭在椅邊上,臉上已經是毫無表情。
腦海中記憶還頗為混亂,亂如線團,不過朱載墐是勉強記得,此前這位親王就是這般作派。
殿門推開之後,幾個宦官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朱載墐對宦官還頗為好奇,偷眼看了看。
這幾個貨果然都是無須,不過倒並不全是麵白,有黃臉,紅臉,還有黑臉。
頭頂上都是戴著筆架形的三山帽,穿的衣袍都是藍色或青色,圓領長袍,腳下不是黑色的靴子就是白皮靴,腰間革帶殺的很緊,袍角也不很長,看起來都幹淨利落。
兩個持銅拂塵的一進來就站在殿門左右,另外幾個看著年輕伶俐的便是往殿內走,有人取走殘燭,有人疊被,有人把帳幔收起來,還有人將窗子開了條縫隙換風。
左右都是些雜活,這些宦官是做慣了的,動作都是熟練之極。
接著便是幾個穿襦裙的宮女進來,俱是十五六歲年紀,撲麵而來便是一股香氣。
有的宮女捧茶,有的臂膀上搭著毛巾,還有的端著銅盆,有的則是拿著木梳,篦子,束帶等梳頭用的物事。
細瓷白潤的茶杯遞過來時,朱載墐喝了一口剛想咽下,那宮女急急開口道:“奴婢侍候殿下漱口。”
原來這是漱口水!
差點兒鬧了大笑話!
“嗯,一時卻忘了!”
朱載墐沉著臉應了聲,外表穩重沉毅,實則內心慌的一筆。
細節,這些要命的細節……原主不知道遭遇了什麼意外,大體的事情都還記得,這些生活小細節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
似乎也不奇怪,誰會特意記得自己吃飯洗漱的細節?
熟極而流的事啊!
倒也無事,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便是別人。
從宮女們的表現來看,似乎也沒有什麼異狀。
待漱完口,便是又有個俏麗宮女手舉著上毛涮般的事物走近前來,毛涮上頭還擠了些牙膏般的事物。
這一次朱載墐沒有擅動,那宮女半蹲著,雪白的俏臉微抬,嬌聲道:“奴婢替殿下涮牙。”
朱載墐呆若木雞,內心有些不敢相信,明朝已經有牙涮和牙膏了?
卻是他有些無知,大明中期時牙涮和牙膏不僅有了,技術也是相當純熟,牙膏是用各種清潔健齒的藥材所製,牙涮就粗陋一些,不能和後世的工業製成品相比。
就算如此,也是又給朱載墐這土包子又上了一課。
“殿下請張嘴。”
宮女半蹲著,又是穿著襦裙,胸口束帶之下一片雪白,朱載墐瞄了一眼,感覺一陣心熱心跳,趕緊將眼神收回,嘴巴卻是下意識的張開。
這宮女卻是將牙涮送到朱載墐口中,身形也是跟著手中動作上上下下晃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