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都觀
“妹妹!”長姐鳳夕見她穿著半袖襦衣就出了門,嗔怪道:“可是傻了,這麼冷的春日,就穿了這麼點衣服出殿。”說著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妹妹,公主可把那個愣小子留下了......”
文夕臉上飛起一道紅暈:“並未有。才剛,公主陛下命我將他送出山門,我不敢耽誤,所以不及換衣服,就穿著這個出了門。”說著打了個噴嚏。
正在卸妝的鸞夕聞言,嗔道:“連披個長帛的時間也沒了?”說著含笑白了她一眼:“我看妹妹看他的時候,眼睛都直了。”忽然看到文夕腰間空蕩蕩的,眉頭一皺,故意道:“了不得了,妹妹把公主賜的那枚玉佩給丟了!”
鳳夕放下手中的絹子,湊到她的麵前,仔細一看:“真是奇了怪了,怎麼中午我還看見的,說瓔珞鬆了,我還想著晚上得了閑,給你再重新打一打,怎麼這會兒就丟了?”
文夕見姐姐打趣她,不覺麵紅耳赤,羞赧道:“姐姐!你們!”
鸞夕頭也不回,對著鏡子將香粉撲在臉上:“恐怕早就到了那小子的手中了。不信你問問她,你給她的六角兒宮燈哪裏去了?”
文夕一聽,忙解釋道:“天黑路滑,我拍他跌下去,就將六角兒宮燈給了他。長姐!”
鳳夕皺了皺眉頭:“果然就把我的東西發送出去了,你倒也大方!”說著臉上露出笑容:“能讓我妹妹這樣大方的人,想必?”
文夕羞得低著頭,恨不能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一個勁兒的撇清自己。
鸞夕回頭冷笑了一下:“你別看她現在裝清高兒,說不定早就暗通款曲了!”
文夕一聽,又羞又惱,索性道:“我可不像姐姐們,隨便是個齊整兒的人,也不放過!”說著啐了一口:“我要找的男人,必定是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也斷然不會再尋別人。他也別想三妻四妾!”
鳳夕被她說的一愣,鸞夕見狀,冷笑道:“是麼,你不尋他人,難保不準你的良人不會三妻四妾,就高貴如公主,要想擺脫男人的三妻四妾,還不是出家做了女道士?”說罷哂笑道:”現在不想逃跑了吧?想來那十來棍子沒打到身上,所以現在嘴上還是不饒人!”
文夕做惱,一扭頭就出去了,跑到自己榻上拉上簾子,坐在床上出悶氣。
鳳夕歎了口氣:“我們如今這樣了,這個妹妹,才情、容貌、心性都在我們之上,可不能再像我們。”說著歎了口氣,臉上隱隱露出哀意:“說是女冠、女道士,其實還不是公主的奴婢,此身卑賤,隨隨便便就被公主送到臭男人的床上。”
鸞夕不以為然的看了她一眼,譏諷道:“難不成姐姐還想在那深宮裏,熬成‘白發青娥’?叫我說,我就喜歡現在的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管那麼多世俗清規做什麼!我樂我的,男人玩我,我玩男人,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鳳夕白了她一眼,卻也不願多說。鸞夕看了一眼姐姐,嘴中“哼”了一聲,便又忙活著鼓搗她的臉,再也不理會她了。
李義山卻也未就走,皆是因為永道士雖然生性風流,卻在道學上精研頗深。李義山本有仙骨慧根,所以想在此多學些日子。
朝誦《黃庭》齒留香,暮伐柴薪手餘力。
不覺在玉陽山上過了一月有餘。卻再也未見到文夕。倒是她的姐姐,往常常見在玉陽觀走動。李商隱以為的奸情,在他們眼中隻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男歡女愛。平日裏,觀中的小道士們對於鳳夕、鸞夕二日都以‘夫人’相稱,鳳夕、鸞夕二人也從不矯情,平日裏出入,儼然似永道士的妻妾。
“夫人!”李商隱行了一禮。迎麵遇上二人,李商隱也隻得以夫人相稱。
鳳夕臉上露出微笑,向他點點頭。
鸞夕則覷著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方才張口說道:“哦,這不是被安康公主奉做“謫仙”轉世的李義山麼?我打量你得了公主的舉薦信,不是應該一溜風兒的奔去令狐楚那兒,怎麼還在此道觀閑遊呢?”鸞夕想來是話不經心,想到的想不到的順口就說了出來,在她認為,李商隱也不過是慕名前來攀炎附勢的功名利祿之人而已,隻不過較以前來的那些稍微有了些才學。她從不相信世上還有免俗的男人,是以對他說的話中充滿了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