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兒將五彩絲線,編成手鏈,中間綴上青玉的珠子,倒也好看,給李商隱、令狐綯胳臂上都挽上,又把一個彩紙紮的包著艾草的護身符貼身縫在中衣上,一人一個金線繡五毒得香囊,裏麵也放上艾草,笑道:“如此便好,你們兩個從此以後百毒不侵,百病不擾。”說著雙手合十,閉上眼潛心祈道:“阿彌陀佛!”
令狐綯紅著臉道:“人家孩子家才帶這些勞什子,你給我們弄上做什麼?”
柳枝笑罵道:“勞什子?我還想給你們燒了艾草的水,給你們洗三兒呢!隻是點護身符,又藏在裏麵,有什麼可羞得!”說罷一撇嘴:“我這是個好念想,你也不許麼!”
令狐綯忙陪笑道:“是!知道了。”說著瞥見她手中的五毒、公雞、紅馬剪紙和方勝兒,問道:“你這是往哪兒貼的,我和義山幫你去,權當賠罪,可好?”
柳枝瞥了他一眼,笑道:“我的爺兒們,等你倆,早就誤了事。這些剪紙,按規矩是不能見初五的太陽的。這是剩下的,早在天不亮,咱們就貼完了。”說著伸手指著門上,果見各個門上貼了剪紙和紅符,也插了艾草,說道:“這會兒,粽子也出來了。如今倒是有兩位爺的事兒,走吧”拉上二人:“去嚐嚐咱們府上今年的粽子。”
安康公主自然是應邀出席曲江盛宴。自上次與楊賢妃不諧之後,此次見了麵二人都有尷尬,卻也不露出半分。倒是親熱的在一塊噓寒問暖,姑嫂和睦比往常更甚三分。看在文宗的眼中,不覺讓他如同心中落了一塊兒石頭般的輕快。
文夕不敢抬頭,偷偷地瞥了在座的各位皇親貴眷。隻見德妃王氏梳的是丹鳳朝陽髻,頭戴東方發明祥雲紐絲嵌珠金步搖,正中的一顆南珠足有鴿子蛋大小,珠子周身瑩潤著一縷月華般的光暈。身著紫色鳳章紋樣的寬袖對襟衫,百蝶穿花的綴珠長裙,批了淡粉色的軟煙羅長帛。小山眉,花鈿、鵝黃、麵靨斜紅樣樣齊整,脖子上是赤金盤絲嵌碧纓絡。更加襯托得她雍容華貴,觀之可親。
楊賢妃則是處處另避蹊徑,妝容服飾都是當今的流坊間貴婦極為追捧的裝扮。她麵上既不施粉,頹廢慘白為底,八字眉,點點櫻唇,塗了厚厚的墨色,像一層黑泥。頭上挽著高髻,隻斜插著一個麒麟如意金釵,露胸出半抹酥胸,披著紅石榴染就的絳色長帛,上著黃色窄袖短衫、下著綠色曳地散花長裙、腰垂紅色腰帶。
安康公主見狀,譏諷的笑道:“這便是‘時世妝,時世妝,腮不施朱麵無粉,烏膏注唇唇似泥’楊賢妃果然是我後宮第一美女,咋看之下有些讓人忍俊不禁,細細看來,倒別有一番風味。”說著拿團扇掩住笑:“這倒有楚楚可憐的意味,怪不得,皇兄總是對你寵愛有加。”
楊賢妃倒也不惱,隻抬眼皮瞥了她一眼,道:“我們這些俗世之人,追求俗世之事,像安康公主這樣的檻外之人,看不下去也是情理之中。”說著狠狠地剜了一眼她身後的宋文夕。隻見宋文夕身著道士才穿的蟬翼紗衣,顏色也是一色的灰色,甚是樸素,臉上不施脂粉,頭上戴著青冠,將一頭擾擾的秀發遮掩的嚴嚴實實,心中稍微放了點心:“她倒是識趣,打扮的這樣破敗。”想著便笑道:“喲,這不是公主的得力婢子文夕麼,今日盛會怎麼這樣素雅。嘖嘖,”說著笑對盛裝得安康公主道:“小姑,不是我說,這位才是一個姑子應當有的樣子。既然做了姑子,就要斂聲屏氣,去那空山野林,好好讀些經文,沒事別老往我們這些凡塵中鑽,小心沾染了泥淖,不得褪了臭皮囊,成不了真仙!”
安康公主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果然賢妃秉承了咱們大唐的傳統,‘女子無才便是德。’連這點微末的道理也不懂。”說著輕聲嗤笑一聲,拿絹子掩住嘴。楊賢妃一時氣短,卻也不能分辨,隻得生生吞了這口氣。文宗李昂看著二人鬥嘴,皺著眉頭看看王德妃,王德妃向他做了個無可奈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