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一個冷顫,後背的冷汗涔涔而下:“文夕!我實為不孝。”
文夕聞言,心中一緊,低下頭默不作聲,隻聽李商隱道:“我與你私定終身,卻從未想到要上報父母,我寡母在堂,受盡困頓,一生的指望便是我能夠有所作為,出將入相,更盼望我能早日成親,為我李氏開枝散葉。可是,”他回頭握住文夕的手:“如今我們已然成親,卻還不去給我母親磕頭,她在夢裏嗔怪我!”
文夕聞言,心中一酸:“義山,我身為兒婦,卻不能去給母親大人磕頭,我實在是離不了此地。”說罷眼中流下一行淚,柔聲道:“義山,你可速速回家,向母親請罪,安頓好家中兄弟,再回令狐大人處。”
李商隱心中一酸:“文夕,短短相聚,難道又要分離?”
文夕忍住悲戚,仰著頭微笑道:“義山,一時的分離是為了更好地相聚。”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義山此去,定要做出一番樣子來,然後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的接我去做誥命夫人,好不好?”
李商隱聽她此話,心中一陣絞痛:“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虛名,可是你若為了這些而趕我走,我不領情。”
文夕聞言一愣,心中做暖,便柔聲勸道:“義山,義山,如果因為我耽誤了你,你怎麼對得起母親大人。況且”她麵上飛起紅暈:“我求義山,代我多多拜上拜上母親大人,全了媳婦兒之禮。”說著從匣子中取出一個包袱,輕輕地舒展開來,隻見裏麵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碎銀子,還有幾個金銀元寶。有幾個金釵玉搔頭,珍珠串子,甚是華美,卻從未見文夕佩戴過。
李商隱一愣:“文夕?”
文夕笑道:“這是我多年的體己,連同公主、王爺們曆年的賞賜。這些鳳釵搔頭,大多數是當年宴樂,娘娘們即時從身上取下的賞賜,以我的身份,決然是不能佩戴的。”
李商隱點點頭:“你?”
文夕掩住他的嘴,笑道:“你不必拒絕,你將這些交給母親大人,讓她或是典當,或是變賣,換了銀錢,可撫養你的弟妹們。權當是我盡一點孝心。”見李商隱欲言又止,便道:“這是我做兒婦的一點心意,你卻也不成全我麼?”說著嬌嗔的拉上李商隱的手:“明日我和姐姐們幫你整理行囊,你辭了公主、永道士,後日便可離開玉陽山歸家省親。”
李商隱眼眶酸脹,眼淚禁不住滾了下來:“文夕,我!”
文夕忙噙上他的唇,輕輕吻了一下:“義山,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去吧。我等得。”
李商隱辭了公主、永道人,又去和心鸛說了許多閑話,道了離別,方才回到文夕閨房。一進門,便見鸞夕、鳳夕、文夕姐妹三人正在忙著打理行裝。見他來,鳳夕忙笑著將一個小包袱遞給他,裏麵傳來碎銀子的碰觸之聲,李商隱忙推出去,道:“不可!”
卻見鸞夕皺著眉頭,扔了一個小包袱到他的手中,嗔道:“愣頭青!”
鳳夕聞言白了她一眼,她方才醒悟,便皺著眉頭冷聲道:“妹夫,這會兒對了吧?”說著白了鳳夕一眼,排揎到:“就你毛病最多!”
李商隱見狀,忙作揖道:“姐姐請吩咐,這些銀兩,我是斷不敢收。”
鸞夕嗔道:“還嫌棄的成!快給我麻利利的收下,趕緊滾蛋!窮小子還做什麼清高?還學陶淵明不為五鬥米折腰麼?”鸞夕手中一邊將兩雙新做的布鞋塞到包袱裏,一邊皺著眉頭道:“叫我說,我也不為五鬥米折腰,要是換做五鬥金子,豈止是折腰,我就給他磕上幾個響頭!”
鳳夕聞言,忙打了她的手一下,笑對李商隱道:“她還是這樣口無遮攔,不怕人笑話,義山,我們不像妹妹,常日裏跟隨公主入宮,得了許多賞賜,但是也是頗有積蓄,這些原是我們的心意,卻也不多,你便收下吧。”
文夕忙點頭道:“她們兩個都是大財主,別跟她們客氣!”李商隱聞言,方才收下。
及至夜,自是極盡溫柔,纏綿悱惻幾不可分。
送至山門外,文夕笑道:“送君千裏,終有一別。你去吧。”李商隱心中一酸,拉住她的手,不願放開。
鸞夕皺著眉頭,道:“走吧,羅嗦什麼,又不是見不到了。怎麼一個男人家這樣婆婆媽媽!”
鳳夕也道:“去吧,天晚了路不好走,還有這遠的路途呢。”李商隱再三拜上,方才不舍得離了玉陽山,一路向家中行去。
待拜上了老母,安頓了弟妹,一徑回道令狐楚門下,繼續學業,不提。
王德妃看著蔣王的臉色蠟黃,如同金箔,心中擔憂,問鄭注道:“這幾日雖然稍微吃得下東西,也能多說幾句話兒,可是臉色為何還是這樣的難看?”
鄭注行了一禮,道:“娘娘,病去如抽絲,況且,蔣王殿下,此病已久......”王氏是個明白人,見他這樣說了,也不便多問,便笑道:“你隻盡力診治便是。”
這邊辭了王德妃,鄭注便被王守澄喚了去。王守澄笑著打量著他:“鄭大人,最近得了陛下和王氏德妃的賞識,果然是春風得意,滿麵躊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