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 恨到歸時亦不休(1 / 2)

鄭注細細的給李宗儉把完脈,臉上露出笑意,起身收了藥箱,對王德妃行了一禮:“娘娘,殿下的病症,此時看來,倒是起色多了。”

王德妃笑著點頭:“多虧鄭大人醫術高明。我前日還聽聞陛下說有意將大人提拔為太仆卿。”說著拿絹子掩了嘴,低聲道:“隻是我見蔣王還是睡得時候多,醒的時候少,不妨事吧?”

鄭注一愣,道:“待微臣仔細再把把脈。”自言自語的打開剛封好的藥箱:“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說著俯身一看李宗儉,隻見他雖然閉著眼睛,眼珠子卻是咕嚕一滾。他心下了然,收了藥箱,起身俯身對王德妃說道:“蔣王還是心病。還請娘娘多加開解。”

王德妃見狀,搖頭歎道:“我何曾不想開解?他都不肯聽我說一句話。”

“微臣先開藥方,請娘娘著人抓藥。”他知道其中曲折,不便明說,隻得尋了筆寫下藥方。

鄭注指著一味馬錢子道:“馬錢子味苦,寒,大毒。歸肝、脾二經。不能生鮮入藥,一定要熟製。切忌隻能砂炙,不能蒸煮。”

王德妃一聽,忙欠身瞥了一眼,道:“是,素蘿,快記下。”

李昂輕輕地擁著德妃王氏,隱隱地歎了口氣。王德妃仰起頭,陪笑道:“陛下,可不許這樣做悲。今兒還說蔣王的病倒好了七八成。臣妾的心剛好些,您這樣唉聲歎氣的,又懸起來了。”嬌俏的說完這些話,見李昂臉上依然是陰沉沉的,便柔聲問道:“阿涵!(唐文宗為皇子時的名字)怎麼了?”

李昂聞言,微微一愣,臉上的神色稍微輕鬆了一點,他握住王氏的手,稍微定了下浮亂的心情:“柔珈。他回來了。”王氏大驚失色:“是李湊!漳王!”說著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李昂歎了口氣,道:“此時回來,可不知有什麼......風浪”他幾緊思索了一個稍微平淡的辭藻,卻自己也冷笑著對自己說的‘風浪’二字搖搖頭。

“若憲!”

宋若憲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眼眶便酸了。她定下心,回過頭去,果然,門口閃現了李湊頎長的身影,殿外冷淡晨光在他健美的曲線上,鍍上了一層銀色的邊:“漳王殿下,奴婢有禮了。”說著行了個禮。李湊微微一笑,便勝卻人世間的無數,便將她心中幾年的恨都一掃而光。

若憲壓住隱隱作痛地心口,自嘲道:“我還是這樣的沒出息,一見了他,什麼恨、什麼苦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李湊看見她秀眉微蹙,心下了然,咧嘴道:“你還沒忘了我?”

宋若憲歎了口氣:“忘不了,怎麼可能忘了你!”李湊微微一愣,卻還是露出這種灑脫得令人惱怒的笑容:“記得便好,要不我可是沒麵子。”

若憲給他倒了一盞茶,瞥了他一眼,隻見他身著水青色的襦衣,如同一塊溫潤透亮的上好碧玉,讓人禁不住傾心,若憲忍住波濤翻滾的胸臆,道:“你回來又做什麼?不會是來看我罷!”

李湊接過茶,歪著頭笑道:“自然不是。”若憲聞言,歎了口氣:“你就不能說句讓人暖心的話,哪怕是騙上一騙呢。”

李湊“嗬嗬”笑了兩聲:“我可不敢讓人暖心。像我這種浮浪之人,時常行蹤不定,若要人心暖,豈不是害了別人。”說著含情看著若憲,墨如點漆的眸子中透出一絲無奈。若憲捕捉到他毫不作偽的一絲情意,心中一暖。

若憲暗暗的沉下心去,露出隨常的微笑:“漳王大駕光臨,是為了何事?”

漳王噙了一口茶:“我初來咋到,茶還沒喝一口,你就追著人問個不停,這便是大明宮的待客之道?”說著臉上露出冷笑:“我自然是要見皇兄的。要不然,我這個浮萍浪子,來這富貴之處做什麼?”

若憲頓時拉下臉來:“你回來做什麼!既然是要做個江湖浪人,何苦回來趟這渾水?”說著眼中的淚水迸出來:“你既然心若閑雲野鶴,能夠放下一切世俗功名利祿兒女情長,就該冷絕到底。”

李湊看著她顫抖的身軀,想要將她抱在懷中,卻終是忍住了。

若憲轉過身,揚起一雙淚眼質問道:“你哪是麵冷心冷?你根本拋卻不了與你兄長的情誼。皇帝的位子能讓給他,天下能讓給他。如今他皇帝做的不穩,你又回來幫他。你早晚要將這個性命賠給他,你才心滿意足!”

李湊聞言,臉上露出哂笑:“誰叫他是我的兄長,誰叫他小時候替我挨了父王那麼多的打罵呢。”

“那我呢?你這個狠心薄幸的家夥!”說著她一迭哭著跑到榻上,伏在榻上邊哭邊訴道:“將我一個人放在這深宮中,孤獨終老麼?你好狠心!”

李湊聽著她的控訴,心中隱隱作痛,臉上卻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你難道沒聽說麼,漳王李湊,就是這樣的無情之人,對於女人尤甚。”說著哈哈大笑:“你偏偏遇上我,你卻要自認倒黴。”說著背過頭去,掩蓋住自己眼中的悲哀與不忍:“我何曾對哪個女人,動過一絲情意?若憲姑姑,你還是收了眼淚,我最怕女人的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