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曲江爭渡驚鴛鴦(1 / 2)

且說安康公主散了宴席,心中悶悶不樂,便一頭倒在榻上,輾轉了半晌方才睡去。文夕趁著這個空當兒,托咐了姐姐們好好侍奉,若是公主醒了,就尋她來伺候。自己對這玉真觀早有遊覽之意,便出了閬風殿。

這玉真觀倒是沒有毀於天寶末年的安史之亂,隻見廊腰縵回,蜂房水渦,樓台玲瓏,亭榭堆玉。說不盡的精致景色,望不盡的富麗堂皇。順著雕鏤精致的石板路,走到曲江芙蓉池邊,望著一池秋水,順手折了一朵芙蕖,捧在手中,細細把玩。

這朵芙蕖開的極盛,倒有了頹敗之意,想那清都觀的芙蕖不知開的如何了。心中鬱鬱,不覺想到李商隱此時不知身在何處,又在作何,正在沉吟之際,忽然聽到山石後麵傳來一陣聲響:“別再遲疑了,假期難會。如今不比往日了。聽聞安康公主儀仗下榻行宮玉真觀,以後守衛漸漸地多了起來,再相見可是難了。”

一個男聲道:“蕊珠姑姑!小子在此多多拜謝。”

女聲催促道:“快些上船,阿蘭,我們速速劃去背人處,你們到時再好好寬敘也不遲。”

文夕心中一驚:“禁苑之中,怎麼有男人出沒?”

心中起了幾分好奇,便小心的繞到山石旁,偷偷覷向對岸:芙蓉紅若霞光,荷葉碧如春江,在這紅香綠玉掩映下,一個碧衣船娘,白淨麵皮兒,臉有秋霜,想是有了幾分年紀,應是積年的老姑姑,正在撐著一葉小小的采藕之船,招手催促船下一個羞得麵紅耳赤的小宮人,便是喚做“阿蘭”的,生的纖細婀娜,很有幾分姿色。及至看到那個自稱“小子”的書生,倒也文質彬彬,舉止有禮。

蕊珠見那阿蘭行動扭捏,便伸手扯上她,道:“你是後悔了?”阿蘭羞得低下頭,順勢登上船頭,一個趔趄,撲到書生懷中,頭更是埋到胸前,不敢抬起來。

蕊珠將二人推到船艙中,合上艙門,笑道:“又不是第一次見麵,做什麼羞羞答答的。”說著一手撐起竹篙,劃開碧波,往山石這邊背人處而來。

水道紛繁複雜,那蕊珠卻極是熟絡,繞過大片的荷葉、青白的池中小渚,驚起三兩成群的鷗鷺,眼看就要到了文夕身畔。

文夕頓時大驚失色,不知何處閃躲,抬頭瞥見山石上隱蔽處有一個小小的石洞子,芳草叢生,藤蘿遍布,倒是個現成的躲處。

便揉身躲了進去,方才驚疑不定,便見蕊珠將船撐到此處,劃拉了兩下竹篙,穩住船身,停了下來,道:“去罷,山石上有個小洞子,那是個好去處。”

文夕一聽,躲也不是,去也不是,便向山洞的深處挪了挪身子,靠在一處盤虯的香蘿之上,悄悄兒得借著這株藤蘿,蹲了下來。

山洞中倒是極黑暗的,著急也看不清楚,二人並肩接踵的進來,眼中盡是你我,倒也沒發現她。

那個書生環望四周,見此處清幽僻靜,便抓住阿蘭的手,笑道:“阿蘭,這卻是個好去處,倒也近便。”

阿蘭羞得麵紅耳赤,低著頭嬌聲道:“你說是便是,劉郎。”

那劉郎將身上的褙子解下,鋪在地上,柔聲喚道:“阿蘭,我想你想的緊。”阿蘭聞言,心中動情,半推半就得倒在他的懷中。

倒是極香豔的一副活春宮,文夕心中又羞又好笑:“怎麼人們的好事,就偏偏都跌入我的眼中?”卻也不敢出聲,隻掩住嘴,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隻靜靜地聽著二人的私話兒。

一曲終了,二人相擁耳鬢廝磨,正是難舍難分之際。文夕正盼望著二人早早離開,她好脫身,忽聽身邊草叢一陣悉簌,一條青幽幽的小蛇,僻過草叢蜿蜒遊到文夕腳下,文夕禁不住“哎呀”一聲,跳了起來,倒將二人嚇了一跳。

隻見一個身著女冠五色霓裳的美人兒,手捧著一朵開的豔豔的芙蕖,正躲在那黑魆魆的角落裏,踮著腳拍打地上的一株藤蘿。頭上挽著一個咼墮髻,秀眉俊眼,容貌極美,更兼仙風道骨,倒比那畫中的仙子更甚幾分。

小蛇聞聲,頓時遊走,逃遁而去。文夕看著聞聲而起衣冠不整的二人,忙背過身去,啐道:“快些穿上衣服吧!”

二人不顧羞愧,忙匆匆拾上衣服,掩了羞體,雙雙給文夕跪下,哭訴道:“這位姐姐,好歹饒我們一命,千萬不敢宣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