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雲雨,升雲出霽;天地氤氳,萬物化醇;乾知大始,坤作成物。
及至五更之上,柳枝兒來喚了文夕,眾人方才將她送到船上,眼見東方之既白,二人雖有無限不舍,卻也不敢久滯,隻得雙雙含淚,舍了對方。
安康一覺醒來,見文夕黑著眼圈兒,伺候起身,便道:“你怎麼了?”
文夕忙回道:“婢子無妨,就是有些擇席。”
安康笑道:“既然不舒服,就不要伺候著了。下去吧。今兒好好休息,晚上隨我赴宴陪駕。”
文夕忙應下。安康公主擺手道:“去吧,你還在此做什麼。”
文夕方才行了個禮,隻覺渾身困頓,好容易回到下處。
待掀開簾子,見鸞夕正睡在她的床上,身上嚴嚴實實的包著淡粉色綾羅薄被,便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剛要離開,隻見鸞夕掀開被子,一股腦坐起來,身上穿的整整齊齊,臉上全是不懷好意的笑容:“我等了你一夜,怎麼樣,讓我抓住現形了吧!”說著不依不饒道:“說說,你的義山如何?昨夜是不是你儂我儂,恨不得化成一個人?”
文夕啐了一口,嗔道:“你好不羞!這樣的話兒也說得出口!”
鸞夕鳳目一轉,笑道:“怎麼,你做得我就說不得?我偏要說!”
忽然間鳳夕端著一個洗臉銅盆子進來,笑道:“你沒看見她眼圈兒青的什麼似的,你快別排揎她了。”
鸞夕搖頭笑道:“那好,你說,你昨日到底出去做什麼了?說了我便饒了你。”
文夕臉色一紅,扭身坐在榻上,啐道:“男男女女還能怎麼樣,你難道不知道麼?別讓我說出好話兒來!咱們都難看。”
鸞夕笑罵道:“小蹄子,有了男人就這樣嘴硬了。跟我還敢回嘴?”卻見文夕打了一個哈欠,滿臉倦意,便也不再打趣,隻道:“睡吧,我等下取上錢,撈回本兒再審你。”
文夕見她從自己放零錢的匣子中取了錢去,笑罵道:“你做什麼手腳?”
鸞夕舉起一吊錢,在她麵前揚了揚,笑道:“這吊錢算是我昨兒幫你公幹的俸祿,等撈回本兒,再還給你。”
文夕迷迷瞪瞪的道:“你這個錢虱子......”說到最後便也不覺睡著了。
鸞夕低聲對風夕道:“這就睡著了。李義山這小子還是有點兒陣仗的。”
鳳夕臉上飛起紅霞,啐了一口:“你該下拔舌地獄。那時候我們大家才清淨。”
鸞夕白了她一眼,罵了一句:“裝模作樣!”說著拿上錢一迭跑開了。
安康看了一眼上座的妃嬪僅有楊月封一人,且滿臉得色,心中歎了一口氣。
楊月封一眼便瞥見下坐的安王李溶,身著青色團花常服,腰間係著一條紫色綾羅汗巾子,玉麵風姿,卓爾不群的在眾王爺之中。暗暗笑著向他點了點頭,卻見李溶正心不在焉的看著別處。
楊月封心中惱怒,順著他的眼神望去,隻見是一身女冠霞衣,頭戴玉冠麵色萎黃一臉倦怠的宋文夕,心中悒悒,因有李昂、安康和眾位王爺在側,也不好太過,隻得忍下怒氣。
安康見楊月封臉上一閃而過的怨憤之情,瞬間明白了三分,便笑道:“陛下今日雅興,又將咱們兄弟姐妹聚到一塊兒。
李昂笑道:“昨日永兒隨將軍行獵,打了麅子,我命庖廚泡製了來,今兒與諸位嚐個鮮。”
安康笑道:“說的我們好像都是饞嘴兒的婆娘似的。”說著覷著楊月封道:“我常聞賢妃娘娘極重飲食,為了維持身姿,從不吃這樣的東西。”
楊月封笑了一笑,道:“往常是這樣的,但是陛下的賞賜,本宮怎麼敢挑三阻四。”
李昂一聽,忙道:“我倒是忘了,快命人給賢妃換上往常的食色。”說罷,想了又想,道:“白扔了也可惜,將賢妃的分子送與鳳凰殿吧。”魚弘誌領命,自去安排。
楊月封聽在耳中,不悅的撇撇嘴,也不敢多說什麼。安康見狀,麵上露出笑容,看了漳王劉湊一眼。
一時有歌舞伎獻上歌舞,“珠纓旋轉星宿搖,花蔓抖擻龍蛇動。”
倒也好看。楊月封不動聲色地看著歌舞,心生一計,笑道:“臣妾看見安康公主,總是想到她的婢子文夕。如此良辰美景,何不讓她獻上一曲?”
安康公主忙笑道:“賢妃娘娘雅興,我本不該回絕。隻是文夕素有擇席的毛病,這些時日剛來了曲江玉真觀,幾日都睡得不好,不瞞陛下,這幾日我也忍著不便不用她侍奉。”
潁王李瀍、安王李溶、皇帝都向文夕投來了關切的神色。楊月封心中如同打爛了沉壇子,醋意橫生,笑道:“公主真是體恤下人。連一個婢子也這樣護著。陛下的麵子卻也不給麼?”
安康皺了皺眉頭,李昂忙說道:“既然身體不適,就好好歇著。”
楊月封白了安康公主一眼,道:“我看她喬洋兒裝扮,倒是費心費力的。不像是有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