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兒在門外覷著楊月封做癲似得打著主子宛如,一聲聲耳光的脆響如同扇在自己臉上,他麵紅耳赤的咬住牙,又不敢擅入,隻得一疊兒跑回王守澄處,王守澄倚在太師椅中,半閉著眼睛,似乎在小憩,劉寶兒也顧不得許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睛一擠,那豆大的淚珠兒和著鼻涕嘩啦啦下來,似死了爺娘般哭訴道:“爺爺,爺爺可殺了劉寶兒罷,寶兒沒用,幹看著楊月封那個賤婢,打我們主子奶奶的臉,寶兒這個沒出息的窩囊種子,隻能回來求爺爺打死!”
王守澄嘴角微微一抽,旋即恢複往常,緩緩睜開眼睛,斜著看了劉寶兒一眼,不悅道:“你這是什麼規矩,怎麼大逆不道,敢罵起賢妃娘娘來了,你是該死!”
劉寶兒咚咚磕起頭來:“爺爺殺了我我不冤枉!隻求爺爺別說那個賤婢,我死也要捎帶上她,我隻為我們奶奶死!”
王守澄不怒反笑:“起來罷,你倒是衷心。”說著收斂了笑容:“宛如觸犯了何事?”
劉寶兒泣道:“那個失心瘋的賤婢,哪是為了別的,不就是今日漳王殿下說的那事……”做賊也似的抬起頭,環忘四周,頓覺失語,不自覺的堵上了自己的嘴。
“嗬嗬”王守澄冷笑一聲,倒也沒在意他的口無遮攔:“她這是打我的臉嗎?這幾巴掌我可受的。宮人們許打不許打臉,她倒好,這幾下幹脆利落打到我的頭上來了。“說罷甩袖背過身去:“她這是告誡我,她是主子,我也不過是她和安王的棋子而已。”
劉寶兒擦一把鼻涕:“她算個什麼東西,咱們安王殿下未必然將她放在眼裏。”
“真是蠢,真是蠢,真是愚蠢之極!”王守澄露出笑意:“蠢就好,若是她再聰明點,我倒不知拿她怎麼辦了。”說到此處,不禁用手摸著光禿禿的下把,得意的笑出聲來。
劉寶兒見他一會兒怒不可遏,一會兒又是笑,頓時摸不到頭腦,疑道:“寶兒魯鈍,還請爺爺明示。”
“安王雖說是楊氏族姐之子,可他人生來薄情,心狠決絕,又怎麼會將她一介女流放在心上。到時安王繼承大統,第一個便是將她陪葬。她一個無子的舊妃,難不成還想做皇太後?”王守澄得意道:“她今日極力奉承安王,他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別的還好,劉寶兒聽王守澄說安王“生來薄情,心狠決絕”八個字,心中咯噔一下:“若是安王他日得勢,我們這些人安有保命的道理?”待抬頭看王守澄得意滿滿,不敢將心中的疑慮說出口來,隻得自我安慰:“在大將軍下麵,應得安身立命。”他隨王守澄這些年來,小心奉承,一直深得崇信,自有他的聰明之處,他今日的疑慮,倒是真的說中了,在安王心中,這些人不過是棋子而已,一旦廢棄,絕不可惜。以王守澄的素日的聰敏小心,定下心來仔細一想,也不難想明白這點,但是他此時早已被功名利祿蒙蔽了雙眼,又兼之身居神策大將軍、手握禁軍兵權的高位,自大到了極點,哪會去想到這些?
“咄,滾下去吧!”聽到楊月封罵出這句話,宛如心中鬆了一口氣,拿絹子小心捂住紅腫的麵頰,低頭退出殿外。眼眶酸脹,卻是一滴眼淚也沒有了。
看到門外空無一人,心中苦笑:“劉寶兒倒是去給王守澄道信去了,我本也沒指望王守澄能遮風避雨,沒想到他卻這般無用,要扳倒楊氏,看來王守澄也是個不成器的。”繞過廊子,見一個身穿淺碧官服的宮女,在廊子角探頭探腦,見她麵頰紅腫,捂著臉出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不自覺得用手絞著腰間垂下的老綠色宮絛,她眼尖認出是王德妃的宮女素蘿。
兩人到那背人處,宛如見素蘿紅了眼圈,不住的打量她的臉,苦笑道:“姐姐不必掛懷,咱們當奴婢的,還怕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