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自被封為太子,母親王德妃又是專寵,身上唐公子的浮浪習氣愈發顯現起來,李昂為他選的兩位師父,也是碌碌中庸之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對他狎近小人,日日宴遊的行為不加約束,隻是稍微勸諫幾句,見他不聽,便也不再說了。李昂本來就從未屬意於李永為太子,在他心中,先敬宗的兒子也比這個自己的兒子出息的多。時日一長,流言蜚語禁不住多了起來,也有一些傳入了宮中。
王德妃也曾苦口勸過幾次,稍微有所收斂幾日,待她管的鬆了,便又是變本加厲。既然封了太子,早已不住在大明宮中,王德妃想要管束,已經是鞭長莫及。
兩個師傅如同泥塑的人兒一般,對他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母親又在深宮禁苑,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這日,在長安城中無所事事,一直遊蕩至暮色時分,鍾鼓樓齊鳴之後,坊市間的大門頓時緊閉,拱衛長安的禁軍,依次列隊巡邏。李永和兩個隨行的小廝被抓個正著。
觸犯了宵禁,可不是小罪,禁軍統領上報給了神策大將軍王守澄,王守澄捏著這個錯兒,雖不能將他打入打牢,卻借此機會四處宣揚,令太子聲名掃地,連王德妃也落了個拘管不嚴的罪名。李永卻還不省心,在雁塔寺如此莊重的佛門禁地,調戲了一位上香的婦人。本來沒什麼,隻是這位婦人,不是一般的婦人,正是左神策軍中尉仇士良在外娶的正妻,胡氏。
王德妃坐也不是,立也不是,手中攥著的蘇繡絹子,被她手心的汗浸透了,心中暗罵道:“這個永兒,怎麼如此不省心,將王守澄和仇士良兩個心胸狹隘的都得罪遍了。本來二人虎視眈眈就等著捏咱們的錯兒,這不是給陛下找不自在,心中正是焦灼,卻聽到前麵宦官傳報李昂駕臨。見李昂身穿隨常的交領褙子,眉頭緊鎖,麵色不善,心下便打定主意,上前行了一個大禮,到讓李昂吃了一驚:“德妃,你這是?”
“陛下,”德妃歎了口氣,眼淚便下來了:“永兒無狀,惹陛下煩心,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還做出這樣敗壞人倫的事來,實在是不堪太子之位,請陛下廢去他的太子之位,嚴加處罰。”
李昂俯下身去,將她扶了起來,柔聲道:“朕若廢了永兒,豈不是正中他們的下懷?多少人等著看朕廢立東宮,讓社稷不穩。他們若是執意陷害,永兒豈不是冤枉。”
王德妃聞言,頓時又是羞愧又是感激,泣不成聲:“陛下!臣妾與永兒承蒙錯愛,還請陛下一定延請名師,好好管教永兒。”說罷拜了一拜。
李昂聞言,露出苦笑:“德妃,你我又有幾個孩兒,能立廢太子之位?”
王德妃聽了這句話,頓時也默默起來:“是啊,皇家血脈,僅存李永一個,若是他再沒用了,用誰去做太子?”便上前緊握李昂的手,柔聲道:“陛下,臣妾魯鈍,今後必將嚴加管教永兒。”
王德妃為親自管教李永,將他從太子寢殿招回宮中,所有宮人宦官,都是親自挑選,李永卻不領母妃對他的情,日日與王德妃嫌隙起來。與幾個官宦子弟,常常偷溜出宮去,到處拈花惹草,王德妃隻得嚴懲他身邊的隨侍,命他禁足,不準出大明宮。
李昂也在無奈之中,升鄭注為翰林侍講學士並工部尚書,讓他代為監管太子李永。李永稍微收斂了一些,而鄭注的權勢則從此日益增加了起來,鄭注得寵,排擠宦官勢力,令王守澄與仇士良這兩個宦官暫時摒棄前嫌,相互勾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