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先回到街道旁邊紮營,自己也準備要好好思考一個晚上。
思考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以及要怎麼樣才能夠說服她……就這樣,史派克等人離開了艾蓮娜的住處。
不過隻有塞西爾一個人,被艾蓮娜要求留了下來。
在森林外作好紮營準備後,史派克等人便圍著營火提早用餐。
為了明天,他們打算今晚早點休息。
“我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凝視著木柴中噴出的火焰,史派克沉重地開了口。
“沒那回事,隻是那女的腦袋太固執了。”蓋拉克連忙如此說著。
“不用這麼擔心,我雖然受了點打擊,不過並沒有放棄,隻是感覺自己不當一回事的內心像是被看透罷了。”“對不起,如果我沒有因為不耐煩而多說閑話的話……”“就因為蓋拉克不耐煩,我才反而變得能夠冷靜下來。最近你總是這樣子幫到我。如果那時你不講話的話,忍受不住的大概會是我吧。”“我說你們兩個也都太沒耐性了吧?”萊娜就像是在看戲般說著。
“你自己還不是差不多!”蓋拉克就像是惱羞成怒般瞪著坐在右邊的妻子。
“夫妻倆要吵架到旁邊去啦,看的人反倒會不好意思呢。”莉芙冷眼旁觀地看著兩人。
“你羨慕嗎?”萊娜對莉芙露出了微笑。
同時像是故意的一樣挽住了蓋拉克的手臂。
這預料以外的反擊,使得莉芙啞口無言。
她覺得自己最近腦袋似乎有點遲鈍,因為感覺總是說不過別人。
(都是史派克不好啦。)莉芙在心中輕聲說著。
最近史派克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別的地方,因此都不很認真跟她拌嘴,她覺得自己最近會遲鈍都是因為如此。
隻要史派克變得困惑,自己的心情就會變好,相對的腦筋也變得靈活。
“總之,我們可以確定支配魔獸的秘術跟這次的事件無關,目前光是這樣就很有收獲了。”史派克就像是要告訴自己般說道。
隻不過如果隻是為了確定這件事情,史派克根本沒有千裏迢迢來到亞拉尼亞的必要。迎接艾蓮娜前往瑪莫才是來到這裏的真正價值。
“隻要那個人沒說謊的話。”萊娜如此辛辣地說道。
其實她也已經相當不高興了。跟史派克說的一樣,如果那時候不是蓋拉克插嘴的話,出麵說話的會是她也不一定。
“我看得出來她並沒有說謊。白天就正如史派克所說,她的內心有著無比的悲傷,我認為這除了跟幾年前發生的事件有關,一定還有什麼更深刻的理由存在著。”妮思有所顧慮地述說著意見。
“如果你都這麼說的話,那就應該沒錯了。”萊娜如此回應著。
隻不過妮思也隻是敘述一種可能性,並不表示她真的這麼認為。
“您是指史雷因導師或塞西爾導師,並沒有告訴我們所有的真相嗎?”亞德·諾瓦如此提出了疑問。
“應該隻是難以啟齒吧,看那個叫塞西爾的魔術師的樣子,總覺得跟感情有關係……”換句話說,塞西爾應該是喜歡艾蓮娜的,萊娜也這麼表示。
隻不過,艾蓮娜是怎麼看待這個魔術師這點,就連她也不知道。
“雖然我不希望去挖別人的心事,不過我也不太希望她一這個樣子。看著一個年輕美麗的女性永遠悲傷,這在騎士道裏頭是不被允許的。隻不過我也沒辦法跟她說,隻要她願意來到瑪莫就會幸福就是……”史派克雙手抱胸如此說道。
“所以如果她不年輕又不漂亮的話,就可以不要理她了是嗎?”莉芙露出得意的表情如此插話。
“那還用說啊?”馬上就有了回答。
不過說話的不是史派克而是蓋拉克。
“就算你是好了,可是史派克可是公王大人喔!”“老實說,隻要是男人誰不這麼認為的?而且我們也知道這種想法是不對的,所以就算是不年輕也不漂亮的女性,我們也還是想要幫助她。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黑暗的一麵,沒有察覺到這一麵的人還比較危險。不過當然最壞的狀況就是自覺到黑暗的這一麵,並且還在自己的意誌下予以實踐就是了。總之心中不存任何黑暗雖然是最理想的狀態,不過很抱歉,我的人格可沒這麼完美。”一直凝視著營火的史派克如此說道。
在旁邊聽到這番話的妮思,靜靜地露出微笑並點著頭。
因為對她而言,這番話在某些方麵也拯救了她……“史派克最近真是無懈可擊。可別因為當上公王就忽然變成個乖孩子啦。”即使知道這隻是無理取鬧,不過莉芙還是如此胡鬧著。
而且這樣下去的話,不幸的就反而變成是自己了,她也在心中悄悄的說。
“關於這個我跟莉芙也有同感。你不要老是一個人就下結論,偶而也讓我們幫幫你吧?”蓋拉克倒是毫不在意地對史派克說。
“對啊,你的魅力就是在於缺點很多,所以我們才會願意幫你。如果你一個人要把所有的苦差事都背下來,那我們幹脆離開瑪莫算了呢。”聽到缺點很多這幾個字,就算是史派克還是有點不悅了。
不過被這麼一說才覺得,最近自己的確常常一個人想事情。剛剛那番話雖然幾乎是在無意識之下說出來的,不過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結論,一定還是因為平常思考了很多的事情。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壞事,不過多跟他們商量,讓他們了解自己的想法應該還是比較好的。
“不過話說回來,稱讚別人用缺點很多這種形容詞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到……”何況我好歹也是個公王吧,史派克露出苦笑如此說著。
他的立場本來應該是被要求要完美無缺的。
然而因為有他們協助著自己,因此會覺得自己有哪些地方有所不足也無所謂。正因為有他們的協助,他才有力氣擔下暗黑之島的公王這個重責人任。
白天他就想過,獨自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極限的。
“不過多虧各位讓我有了覺悟。那位女性其實也沒辦法自己背負那麼多悲傷的。明天我再去說服她看看。這並不隻是為了瑪莫,也是為了她自己。或許隻是一種偽善,但我覺得必須抱著這樣的想法,才能讓我的語氣變得更有份量。”下定決心之後,感覺內心也輕鬆多了。
之後史派克便換個話題,跟自己的同伴們談笑風生。
雖然現在很辛苦,但比這更辛苦的狀況都曾經跟這些同伴們一起渡過了。因此自己根本就沒有一個人煩惱的必要。
雖然今天打算早點休息的,不過因為越聊越起勁,結果史派克等人反倒到了深夜後才就寢。
Ⅲ
等到天色變亮,史派克等人結束紮營的善後工作之後,便再度前往艾蓮娜的住處。
一抵達森林中的小屋,第一個出來迎接他們的跟昨天一樣是那隻大山貓。而亞拉尼亞的宮廷魔術師塞西爾,則是在庭院中做著一些粗活。
“昨天還開心嗎?”萊娜咧嘴笑著,並悄悄詢問塞西爾。
“又沒那一回事!”雖然語氣依舊是愛理不理,不過卻令人感覺似乎失去了氣力。
(難道進展得不順利嗎?)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就萊娜看來塞西爾不懂得如何對待異性,而艾蓮娜應該也是一樣。
明明都已經二十幾歲了,不過魔術師似乎大多如此。
像亞德·諾瓦感覺也像是對異性漠不關心。他要是學學那位弗雷姆的宮廷魔術師就好了,萊娜不禁這麼想。
就在這時,在她的視線範圍中,出現了兩個小小的墓碑。
像是被吸引般,萊娜朝墓碑走去。其中一個墓碑刻著古傑敏,另一個則是刻著藍迪斯這個名字。
萊娜知道古傑敏是艾蓮娜父親的名字。
(那另一個人是?)腦海中直接浮現了這個疑問。
她沒辦法想像,對於住在這種荒涼森林裏的艾蓮娜,會認識哪個足以讓其被埋葬在自己父親旁邊的人。
“其中大概有什麼原因吧……”這時傳來蓋拉克叫她的聲音,因此萊娜回到了自己同伴們的身邊。
魔獸使艾蓮娜也在此時現身,並邀請他們進入屋內。
跟昨天一樣,他們圍在客廳的一張桌子旁邊坐著。
“您還是沒改變您的想法嗎?”坐在椅子上鎮靜一下後,史派克便直接切入主題。
就這麼低著頭的艾蓮娜,以極為細微的聲音說了聲是。
“昨天我也說過,看到您現在這樣子的生活,看來似乎並不算幸福。由於令尊將您培養成為魔獸使,因此您打算讓自己的一生隨著這樣的能力永遠埋葬起來。可是這樣一來,您自己的人生又有著什麼意義?”史派克筆直凝視著艾蓮娜的臉如此說道。
(表情真是不錯。)看到史派克這樣的側臉,古裏巴斯滿足地點了點頭。
這個年輕人正如自己期待,不,或許將會成為超過自己想像的勇者。他現在就像萊娜等人所說的仍有缺點,然而他卻有著足以彌補這些缺點的一種魅力。
即使是身在被黑暗所封鎖的暗黑之島,這位年輕的公王仍然可以為其規劃出未來的景象。
之後古裏巴斯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了那位凝視著史派克的瑪法侍祭身上。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少女,雖然她的一舉一動總像是完全美到毫無瑕疵,但有時卻令人以為是個極度脆弱的玻璃娃娃。
將來有什麼樣的命運等待著這兩個人,他當然並不知道,然而可以肯定的是這絕不是條平坦的道路。隻要守護著他們兩人,並且盡可能成為他們的助力,相信一定可以成為古裏巴斯的信仰之證。
在古裏巴斯如此心想的時候,房間之中一直保持著沉默。
艾蓮娜就像是在忍耐什麼似地一直低著頭。
史派克也就這麼凝視著她不發一語。大概是不想說太多說服她的話,而是知道最重要的是要了解她現在的內心吧。
“……您昨天有說過非常需要我吧?”打破了漫長的沉默,艾蓮娜終於開了口。
“是的。而且這句話沒有半點虛假。”史派克有力地回答著。
“您根本就不知道,其實支配魔獸的秘術根本就是一種詛咒。邪惡的魔獸們是服從於詛咒之下的。不,其實不隻是魔獸,光是找到了記載這本秘術的古代書,父親跟我,以及藍迪斯就同時受到了詛咒……”艾蓮娜如此說著,眼睛也逐漸泛出了淚光。
“藍迪斯……庭院裏的墓碑就刻著這個名字對吧?”萊娜以溫柔的聲音問著她。
“是的,他從賢者學院的時代就成為了父親的弟子,並且是父親被學院逐出時,唯一跟隨他的人。他對我來說是哥哥般的存在,同時也……”“你也……愛上他了吧?”“是的,我愛上了他,而且他也是真心的愛著我。”“你跟那位叫做藍迪斯的人發生過什麼事情呢?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告訴我們好嗎?”史派克有些惶恐地問著。
“那我就告訴各位吧……”艾蓮娜點點頭,並緩緩地開始述說。
敘述過去那段圍繞在支配魔獸之秘術上的往事……於賢者學院內位居高位導師的古傑敏,在魯諾亞納湖畔眾多的古代王國遺跡之一裏,發現了一本記載如何支配魔獸的古代書籍。
他將這本古代書帶回學院並著手解讀。
然而當時身為賢者學院院長的蘭卡斯,認為這樣的秘術實在是過於危險。因此古傑敏跟蘭卡斯兩人,曾經為了是否將支配魔獸的秘術列為禁斷之法術而討論了無數次。
兩人的意見到最後終究是沒有交集,古傑敏導師就這麼等於是被驅逐般離開了學院,之後就在被稱為魔獸之森的這個地方繼續解讀書籍。
跟隨古傑敏離開的弟子,隻有藍迪斯一個人。另外他年幼的女兒艾蓮娜也跟他們兩人一起住在這裏。
之後隨著秘術的解讀,他也真的成功地支配了魔獸。從羅德斯各地捕捉回來的魔獸都被留在這座森林裏,因此也沒有任何人敢接近這裏了。
而藍迪斯的態度逐漸改變,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隨著魔獸的增加,他的野心也逐漸萌芽。而這對於還年輕的藍迪斯來說,就某此方麵而言是一種無法克製的欲望。
然而古傑敏認為他的野心過於危險,因此便把他趕出了這座森林。
而此時的導師,當然不知道進入思春期的女兒已經愛上了這個年輕人。不過就算是知道,他的決心應該還是不會變的。因為支配魔獸的秘術隻要使用的方向不對,就將成為極為恐怖的破壞之力,導師自己相當的清楚這點,因此他不惜用生命阻止這個秘術被惡用。而這也是跟他的至友蘭卡斯之間早已有所默契的一個約定。
藍迪斯曾經遊說艾蓮娜跟他一起離開森林。但她當然不可能放著年老的父親不管……就這樣,魔獸使的秘術隻傳承給了艾蓮娜一個人。
數年後,古傑敏導師離開人世,而艾蓮娜則與父親所收集來的魔獸一起留在這座森林裏頭。
之後又經過了好幾年,成為瑪莫宮廷魔術師一員的藍迪斯,再度來到了艾蓮娜的住處。
同時他也向艾蓮娜求婚,並邀她一起前往瑪莫。
“那時我對藍迪斯的心意依舊沒變,然而他卻已徹底改變了。或許是因為前往瑪莫使得他的內心被黑暗所籠罩吧。感覺他要的根本不是我,而隻是支配魔獸的秘術本身……”所以艾蓮娜拒絕了他的邀請。
她表示將會繼續跟魔獸們住在這座森林。
然而藍迪斯並沒有放棄。
為了讓艾蓮娜無法繼續住在亞拉尼亞,他將森林裏的魔獸解放使其前往襲擊周邊的村落,藉此要強製帶她回去。
“應該是用了‘命令解除’的咒文。”亞德·諾瓦驚訝地說道。
這個咒文是可以將接受魔法支配之物,由那股強製力中解放的咒文,由於是相當高等的咒文,因此連他都還無法使用。何況要解除施予在魔獸身上的支配魔法,就一定要擁有淩駕於術者之上的魔力。
“黑之導師巴古納德本身不隻是個優秀的魔術師,身為魔術導師的實力也是相當一流的。他的門下有許多非常優秀的魔術師,其實力根本是我所不能及的……”“你也是北之賢者史雷因的徒弟吧?你也再多點自信嘛!”聽到亞德·諾瓦如此發言的塞西爾如此激勵著他。
這並不表示他有能耐詠唱像是命令解除之類的高級咒文,然而這其實應該是隻要持續修行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我會努力的。”額上冒汗的亞德·諾瓦對自己的師兄低下了頭。
“之後的事情就由我來說明吧。”而塞西爾也接下了艾蓮娜的話。
“剛好就在這時候,我們來到了這座森林附近的某個村子。目的是希望他們能參加當時史雷因導師所進行的獨立運動……”那個村子正好被解放的魔獸襲擊。
那時是由自由騎士潘恩帶頭作戰驅逐它們的。
之後塞西爾來到了魔獸所氣息的這座森林,並目擊了藍迪斯跟艾蓮娜對決的現場。
藍迪斯使用咒文企圖帶走艾蓮娜。
艾蓮娜屈服於他的魔力之下而失去意識。然而此時卻有一隻掙脫了支配魔法的魔獸襲擊過來。
在千鈞一發的時候,藍迪斯站在魔獸麵前保護失去意識的艾蓮娜,並且試著以攻擊咒文要打倒魔獸。然而擁有強韌生命力的魔獸即使受了重傷也仍不倒下,以尖銳的爪子撕裂藍迪斯的身體。
就這樣,藍迪斯喪生了。
“最後給那魔獸致命一擊的是我,這就是這個事件的全部經過……”聽完兩人的敘述後,史派克不禁歎了口氣。
之後他與身旁的妮思彼此相視。這個事件實在是令人不知道該說什麼,人心的複雜可說是完全反映在這裏麵了。
藍迪斯最後所采取的行動,究竟是因為仍愛著艾蓮娜,還是為了要保護支配魔獸的秘術?或許他的內心同時存在著這兩個想法,而這個突發的事態則使兩種想法合而為一,因此造成了他這麼作的動力也不一定。
“魔獸是邪惡的、支配魔獸的秘術是邪惡的,所以使用這個秘術的我也……”艾蓮娜喃喃說著,一直低著的頭也緩緩左右搖動。
“你絕不是個壞人,這一點我可以十分肯定!”塞西爾連忙如此說道。
“如果支配魔獸的秘術讓你這麼的痛苦,那麼幹脆舍棄掉算了,如此一來你就可以恢複成普通的女性,不但不用擔心會被亞拉尼亞趕走,也不會被瑪莫的人帶走啊!”塞西爾這番話,雖然跟史派克的期望完全相反,但史派克卻完全不想反駁。
艾蓮娜擁有放棄魔獸使能力的權力。如果她真的這麼期望,那史派克也隻能就此讓步。隻不過必須是她能夠因此幸福……“亞拉尼亞國王打算要把我趕走是嗎?”艾蓮娜忽然抬起頭來凝視著塞西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