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將麗妃拖下去。免得朕見了眼煩!”皇上顯得十分焦躁,宮人再也不敢多怠慢,連忙領旨將她拖走。
麗妃自是不肯這樣不明不白地被拖走,然後坦然接受賜死,“求皇上給個明白。”
就是死,也要皇上或福郡王說出這段陳年舊事,就算是死,隻要有一線可能,也要將福郡王拖下水,為九王側妃郭天雅那孩子報仇。
“父王,兒臣的生母淑妃當年為了噬心蠱而死,如今仙逝多年,卻還要因為兒臣血脈遭受質疑的委屈,九泉之下的淑妃能忍得這等侮辱,身為兒臣,卻是忍不得。”曲驚鴻也不驚不躁,淡漠得如同說得家常裏事,卻也字字迫皇上給他公道。
“驚鴻,住口!你還嫌當年為這件事情陪葬的人還不夠?”皇上不耐的焦躁表現得越來越明顯,
“自然不夠,荷語亭都能讓新晉貴人住進,兒臣血脈被人質疑,兒臣不知,一個仙逝之人還得遭受多大的委屈才夠!”曲驚鴻正視著皇上,瞳子裏沒有半分閃爍之意,他求,求一個清楚明白。他不是不知,當初經曆過這場風波的人,如今的後宮裏,除了皇後和皇上,還有年老多病的瑾妃之外,其她人不是悄無聲息地消失掉,就是早被冷落後宮,鬱鬱而死。
“你逾越了。”皇上鎮定地對上曲驚鴻灼灼地瞳子,“你該到宗人府裏清醒清醒,免得嘴上盡是胡話!”側眸對著宮人厲喝,“朕說了多少次了,將這個女人拖下去,明日午後問斬!”
“皇上,臣妾不服!”麗妃掙紮間,鑲金鸞鳳發釵不堪負重墜落在地,發絲淩亂垂下。麗妃驚慌地去拾那枚金鳳,緊緊地拽在手中,又撲上皇上跟前,狀宛若瘋,“求皇上給臣妾一個明白!”
身側皇後慢條斯理地扶了扶耳垂上掛著如水滴狀的涵玉貓眼石耳環,又扯了扯胸前的衣襟,這才盈盈蕩了兩步行到麗妃身前,彎腰耳語幾句。
麗妃臉上表情極其精彩,初時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嘴上連連不斷地說著“不可能”三個字,接著眸子轉而盯向皇後,怔怔片刻,忽然指著皇後噗呲一聲笑了,笑得極是張揚,“你個賤女人,機關算盡,結果卻連自己男人的心都把握不住,讓他見了一個又愛一個,自己子嗣不盛,不但要為情敵的兒子謀劃,還得假裝十分歡喜。就為了如今的皇後之位,保住日後的太後地位,真累,真累!”
看麗妃這番模樣,顯然是瘋了。
見她低低自語,“天雅,娘來陪你來了。娘不報仇了,她們或者才是更大的痛苦,比死亡痛苦得多了……天雅,等等娘,娘累了……”
再一看時,她手上緊拽的鑲金鸞鳳釵不知何時已經直直插進胸口,鮮血順著釵子緩緩流淌,將鑲金的鸞鳳染紅,如同鳳凰泣血。
然而,此時皇上的臉色霎時發白,誰也聽得出來,郭天雅所說的郭天雅是她的女兒,那她膝下唯一的九王,又是何人所出?
沉寂了半響,皇上唇上幾近抿出血來,卻怎麼也無法開口說徹查九王爺血脈一事。方才六王爺福郡王曲驚鴻的血脈才剛剛被人質疑,如今麗妃臨死之話,又讓人不得不聯想起九王身份一事。
若辦了,厚此薄彼,顯然不公。
若是不查,血脈一事事關皇室血脈傳承,出不得半點差錯。
“鴻兒,你到宗人府自行思過,等你腦子清醒了再出來。今日之事處理得十分不妥,”倒是鎮靜如皇後,緩緩出言代皇上下旨,“手上批閱奏折之事也莫懈怠了,能為你父王分擔一些國事是一些。”
“是,母後。”皇後懿旨端得公正,而她又分明又是為著曲驚鴻,連他協理政權一事都不舍剝奪。曲驚鴻又怎會不知?領了命長身而去。眾宮人見無戲可看,這樣的戲碼她們也看不起,紛紛找個理由逃了。
雲台殿內瞬時寂靜無聲,人群散離,也唯得這對天下最具權勢的夫妻。
久久,皇後幽幽歎了口氣。
“驚鴻心裏有怨,這幾十年來的蠱毒折磨,再加上你前些日子對於餘貴人的恩寵,又恰恰賜她居住在荷語亭,也難怪他心裏不舒坦了。”
“那你呢?”皇上靜靜凝問,三個字問得皇後垂了頭。“你跟著朕二十多年了,你心中可有怨念?”
“當初臣妾說過若能嫁你,此生無悔。這是臣妾的選擇,自然無怨無悔。”皇後輕輕地說著,“蠻兒的事已經過去了,淑妃妹妹也的孩子也沉穩妥當。至於老九……他浪蕩慣了的人,這會聽說又為著個女子離了京,不管他血脈如何,養他一個,也不是難事。”
“你說得對!”皇上長歎一聲,“驚鴻這孩子,越來越不羈了。你得好好管教管教!”
“是。”皇後應了一聲。成功化解了又一次的風波。
然而這場當年差點傾覆朝野的風波,遠遠未到平息的時候……